8
皇上回宫后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御医们匆匆赶到,围绕着皇上的床榻诊断,从皇上寝宫出来时,他们的脸色略微有些凝重。
“皇上情况如何?”我拉住其中一位老御医,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低声说道:“皇上只是受了惊吓,需要静心休养。”
听到如此回答,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御医的下一句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让我愣在了原地。
“皇上体内的毒物已经持续两月有余,平日里只是会精神不济,但随着这种毒在体内沉积,再有一个月,皇上性命堪忧。”
御医都不敢保证皇上什么时候能醒,只会说一些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空话,气得我当即要拉他们出去斩首。“一群废物。”
宁煊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摇摇头,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
御医们吓得一个个都跪了下来,惶恐地说:“臣…臣一时之间也不敢断定是何毒物,无法对症下药,只能保险治疗,但太后放心,臣等必会竭尽全力护住皇上性命!”
此时老御医开口,“若是能查到皇上体内是何种毒物,卑职有九成的把握。”
我让御医们都下去研究疗法,转头看了眼跪了一地的宫女侍从,恨铁不成钢地说:“还跪着干吗?还不快进去照顾皇上。”
我下令命人将皇上近期接触过的东西一一查验,从寝宫、小厨房、书房甚至是所有皇上路过的地方。
心中却也不免疑惑,保皇一派虽然不满我摄政,无非是希望我将权力归于前朝,却不会加害于皇上。
而苏家一派自是以我马首是瞻,那么到底是谁会对皇上下此毒手。
宁煊此时自荐,“太后娘娘,臣愿协助,三日之内,必定能查明皇上体内的毒物。”
我并未反对,颔首同意后离开了皇上寝宫。
次日早朝,朝臣们听说皇上中毒的消息议论纷纷。
有忧心皇上身体的。“不知皇上如今身体状况如何?”
还有甚者,口出狂言,“皇上如今才三岁小儿,能否活到成年也未可知,太后可要早做打算。”
我看了眼此人,是一位老御史,三年前也是他带领一部分朝臣跪在这大殿上,宁死不接受我摄政,说什么“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这一番言论。
这么几年来朝廷中的臣子分为两派, 一派忠于苏家, 一派忠于皇家,而因为苏家权势滔天,忠于皇家的这一派在朝堂上并无太多发言权。
尤似宁煊之事,也只是这一派的臣子不断上奏,如今,竟然敢在大殿上公然诅咒皇上。
“先帝逝世,膝下唯有皇上一子,而当年先帝还是皇子时,皇储之位争夺,三位皇兄均已离世,六皇子后也因谋反被贬为庶人赐死,爱卿此言,难道是让本宫另立他人?”
“老御史还真是为国为民,皇上还没去世呢就想着另立新帝。”
“不免让本宫心生怀疑,这下毒之人背后的用意……”
我话没说完,老御史连忙跪下,“臣对陛下和太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我重重哼了一声,“皇帝是天子,有天运眷顾,定能平安度过,当务之急是尽快抓到背后下毒之人。”
朝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担上毒害皇上的罪责,也不愿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
9
不出三日,宁煊将罪证放在了我面前。
一个小巧玲珑,精致无比又十分眼熟的香囊,上面绣满了繁复的花纹,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是两个月前,皇上从陆思衡处得到的。也是几年前我赠予陆思渺的。
皇上对它爱不释手,每天都挂在身上,甚至晚上睡觉也要放在枕边。
宁煊使人将香囊的一角剪下来,倒出里面的香料。
“回太后娘娘,香囊中含有一味名为无忧,闻之能骤长精神,去除疲劳。”
“然一旦遇到参汤则会产生剧毒,终至身体羸弱,最终暴毙而亡。”
宁煊眉眼冷了几分,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可有医治的法子?”
我并不相信此事时陆思衡所为,转过头看向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太医。
“由于皇上此次出宫受到了惊吓,导致毒素提前发作。”
“臣可以清除皇上身体内的毒素,只是这毒素存于皇上体内两月有余,只怕皇上的身子也会变得虚弱。”
我来不及多想,现在清除皇上体内毒素要紧,连忙让太医下去。
待所有人离开后,宁煊一字一顿地说道,“娘娘是要包庇陆将军吗?”
我扶额,“陆思衡绝对不会给皇上下毒。”
“倘若他要造反呢?苏家的兵权现在全在他的手术,他怎么愿意屈于您之下?”宁煊冷冷地反问。
“倘若陆将军愿意,他手下的人会愿意吗?您背后的依靠早已不是苏家了。”
宁煊的一番话让我皱了皱眉头,宁煊似乎在挑拨我和陆思衡。
尽管早就知道宁煊的意图不简单,我还是有些许诧异,宁煊似乎有点操之过急。
我挥了挥手“我有点累了,你先退下。”
宁煊微微蹙着眉头,简单行了礼便离开了慈宁宫。
10
次日早朝,朝堂上像炸了锅一般。
忠于皇室一派早就对陆思衡手中的兵权虎视眈眈,纷纷叫嚷着要收缴兵权,陆思衡移交大理寺处置。
苏家一派则不相信陆思衡会毒害皇上,要求详查此案,还陆将军一个清白。
就在两派争论不休时,我出言打断了争吵。
“陆思衡,你可有什么要说?”
听了我的话,陆思衡上前一步,“香囊是皇上从臣处讨要的,在这之前,臣这香囊中并未放无忧。”
“陆将军的意思,是将这一切归罪于皇上了?”旁边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太后娘娘明鉴,陆思衡此人狼子野心,利用皇上与太后娘娘对他的信任,从而对皇上下毒,实在不应再掌握兵权。”
宁煊此时上奏,部分官员也都随即附和。
陆思衡没有与他争论,只是命人呈上来一个物件。
“想必娘娘不会不识得此物。”陆思衡悄悄向我使了眼色。
而宁煊此时赫然变了脸色,只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我细细端详,与先前的香囊一般无二,只是角落歪歪扭扭用苏绣绣着一个苏字。
我并不擅长刺绣,这个香囊也是我及笄后第一次兄长出征,使府上绣娘做的,只是最后我绣上了名字。
相同的香囊绣娘做了三个,赠给兄长和陆思渺姐弟二人。
若非我没记错,这个布料当初是我及笄宫中赐下来一匹,颜色深得我喜爱,予我做了衣裳,余这一小部分做了这几个香囊。
“这么看来,皇上拿到的香囊并不是陆将军所有了,也并不是陆将军下毒毒害的皇上。”
“臣一时失察,竟被贼人调换了贴身之物而不知,使得皇上中毒,臣有罪。”
下面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为何我看到这个物件便确定陆思衡无罪。
我便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仍有人不死心,反驳道,“也许是陆将军新做了一个呢?”
“自先贵妃入宫,这个布料都送去了先贵妃宫中,后先帝去世,先贵妃殉葬,宫中便再也没有过这种布料,陆将军从何处寻得这种布料?”
我声音虽低,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之意。
堵住朝臣的悠悠众口之后,我严肃地看着大理寺卿,一字一句地说“一个月内将毒害皇上的凶手找出来,否则你们这官也不用做了!”
大理寺卿连忙下跪领命,称一月内必定找到凶手。
宁煊站在众臣之中,我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