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问题了。”林羽儿拍了拍小手,凑到他的唇上,飞快地一啄:“你看起来也没有其他喜欢的女人呀,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喜欢我吧~”
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仿佛一块小石头,打乱他平静无波的心湖。
“过两日,就是花灯会了哦,师兄陪我去,好不好?”
她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仰视他。
“不好。”林墨白冷冷地拒绝。
“呜呜。”
她红了眼眶,无声地掉了两颗豆大的眼泪,沮丧地垂下脑袋,闷闷说:“师兄你变了!”
她惺惺地从他怀里站起来,气鼓鼓地说:“那我走了。”
怀里空荡荡的,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林墨白不自觉地握住了拳头,强忍住想要把她重新拉入怀中的冲动,他微微侧身,不去看她可怜的模样,不知道为何,看见她难过的模样,他竟然有些唾弃自己。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拒绝了她的邀请。
他隐隐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可究竟是哪里错了他却无从知晓。
“我真的走了。”林羽儿往外蹦哒了两步,又回头看他,眼睛红红的,像只被抛弃的小兔子:“我走了啊!”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毛笔,继续练字。
林羽儿真的生气,跺脚道:“我走以后!我走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叫你再也见不找我!寻不找我!便是在梦中,我也不要再与你相会了!”
梦?
梦中相会?
林墨白猛地抬头,抓着毛笔的手猛地握紧了,力道之大,几乎要掐断那根笔管,以至于指骨都有些泛白。
“你要去哪?”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清情绪。
“我要去一个好远好远的地方,让你再也找不到我!怎么样?怕不怕?”
“是吗?”林墨白微微抬眼:“普天之下,还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若是我想要寻找一个人,就是天涯海角,都会把她找出来。”
“哼!”林羽儿撇了撇嘴:“吹牛~我要去的地方,我会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永远也见不到我!臭!呆!瓜!白眼狼!负心汉!臭屁虫!……”
他站起来身来,高大的身躯笼罩住她娇小的身影,好似要将她吞没,缓缓朝她逼近,他的气息太过凌厉,锋利得仿佛刀锋,冰冷,而又刺骨。
他居高临下地地俯视她:“骂够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力度之大,几乎要捏碎了她:“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否则,”
他凑近她,狭长的凤眸危险地眯起,冷冷吐字:“我会杀了你。知道吗?”
林羽儿疼得直冷气:“师兄,好痛!”
“知道了吗?”手指收紧。他再次发问。
林羽儿的小脸疼得邹成了一团,但她却倔强地咬紧了牙关,对墨枔怒目而视。
她的眼里有伤心,有惊愕,有不解,有愤怒,还有对他的柔情与爱恋。更多的,则是不可置信的心碎和悲伤。
“师兄,你——你当真要留在这里做你的大将军?你不要我了吗?”
林墨白没有说话,两滴滚烫的眼泪从那少女的眼中流了出来,滴落在他手背上:
只听耳边少女娇软的声音,带着一些哭音,一字一句的说:
“好,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从今往后,你做你的大将军,我做我的独行客,你我一刀两断!”
她用力推开他,飞身出了房门。
那娇弱的小身影跌跌撞撞跑出去,在踏过门坎时,重重地绊了一跤,她磕在地上,发出一切地痛呼,但她很快又站了起来,急步朝外飞奔而去。
林墨白还这才回过神来,他不由自主地去追,等他追出门外时,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门外。
他怅然若失,看着空荡荡地夜幕,张了张嘴,探出的手在空中握了握,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但什么都没有抓住。
—
一连几日,他再也没有做梦。
胸口的有种奇怪的疼痛,他看见自己亮着蓝色幽光的眉心,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存在的。
他似乎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身体有些虚弱,他的状态不佳,请了大夫,又喝了药。
他的卧房里挂着一幅陌生女子的画像,竟然与梦中那少女如出一辙。
他不知道她是谁。
便命人将那画像拿去烧了。
可——
当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真的消失在他的世界,便是连梦中也不再出现时,他心里好似缺了一个大洞,无时无刻不在疼痛。
半夜里他又咳出了血来,他睡得极其不安稳,总是有一些若有如无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艰涩难懂,让他头痛欲裂。
他起身,到了书案前,提笔,却画下了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女。
他怔怔地望着那画像出神,恍惚间觉得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狐影说,那不过是他的一场幻梦。所有人都说,没有这么一位少女。
可是他却觉得,哪里出了错。
床榻上还放着醉梦,他一向唾弃 那些靠药物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更不记得自己何时买过这种让他鄙夷的东西。
他扔了那药丸。
第一天,林墨白只是有些烦躁,他一夜无梦,却烦躁不堪。
第二日,林墨白摔坏他平日最爱的琉璃盏,脸色铁青得可怕。
第三日,林墨白的狂暴已经溢于言表,他甚至处死了几个手脚不利索的丫鬟仆人。
第五日,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暴躁在他的胸腹间汹涌,找不到一个宣泄口,便要将他所看见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他想杀人。
等到了第六天,墨枔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他甚至不受控制地在书房开回剁步,时不时看看院子里的大树,房顶,或是窗外。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里满是血丝,脑子中是一片混沌的剧痛,仿佛已经失去了理解,他开始发疯。
整个王府里成为一片尸山血海,他杀死了无数个丫鬟仆役,地砖上流淌的鲜血,染红了花园中的荷塘。
狐影被他打断了双腿,又折断了手臂。
就连蝶衣也被他拧断了一条胳膊。
他是世界已经变成一片血红之色,他只想杀死所有看见的生物,他狂暴得宛如一头野兽。
死!死!死!
他要毁去这世间一切,他要摧毁这该死的一切!耳边的窃窃私语的怪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楚。
直到他筋疲力尽,直到他杀光了所有他看见的事物。
丫鬟,仆役,藏在暗处的侍卫,马厩中的马匹,庭院中的鸽子和狗——
好似还有一只猫。
直到他看见那匹黑色骏马。
疾风。
无辜的大眼睛里流下了两颗巨大的眼泪。
他歪着头,静静地看着那马儿,忽然想起一个娇小的身影,曾经坐在那马匹上对他甜甜一笑。
是谁呢?
他朝着空无一物的马背伸手。
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为什么望着他的眼睛那样温柔,那样依恋?
他的掌心里只有一片寒凉,一朵雪花坠落在他的手心。
很冷,就像他空洞的心脏,疼的他流下两行泪来。
他吐出一大口血来,朝后栽倒。眼前一片漆黑。
他终于又入了那梦中。
无数灯火将整个夜空照亮,空中盛放着绚烂的烟火,每个人都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远远的看见那座标志性的阁楼,钱花楼的招牌迎着节日的灯火格外醒目。
一个藕荷色的小身影正蹭蹭跳跳的从那座繁华的高楼里出来,他看得真切,那丫头今天似乎特意打扮过,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盘了个可爱的少女丸子头,发鬓上插着几朵橙色的小野花。
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正骨碌碌地乱转。
她手里拿着包松子糖,正边走边吃。
林墨白走上前去,截住她的去路。
林羽儿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猝不及防下整个人都撞了上去,扑进了墨枔怀中。
“哎哟!”糖葫芦掉到了地上,小姑娘撞得眼冒精星,鼻尖生疼:“好痛!”
林墨白淡淡道:“好久不见了,羽姑娘。”
“谁!是谁暗算本姑娘?”少女正想往外撒毒,直到那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她心中微微一痛,“师兄。”
她微微皱皱眉:“明明没有拉你入梦。竟自己找来了。”
“羽儿姑娘。”林墨白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她脸上有几道轻微的擦伤,许是在哪儿摔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