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小子总算是有了些少年人的脾气,萧父此刻倒也不免有些吃味。
不过看他这么着急忙慌得样子,心里好歹舒坦了些。
“怎么这,你爹我还至于其骗你啊?”
萧疏自然看出他爹的正色来,可真是这般倒越发让他不免着急起来。
“您当然是不会骗我了,只不过我这要是听错了就不好了不是。”
“行了,你那么那么多事啊,我就是和你说一声,找个机会回去看看。眼下没什么大事。”
萧程鸣转头就将这事放下,而后又回头叮嘱了刘将军几句话,随后他便看着他爹径直走了。
“哎,不是您这就走啊?”他还没问清楚呢,这么就走了。
此时不知何时来的将军,赶忙走到跟前。
“怎么,要不我给你放个假,回去看看?”
刘将军大概听了几句,似乎是家里的事情,此时出口也是逗他。
萧疏看的明白,倒是不客气应下来,“行啊,那我就回去看看,麻烦您同他们说一声啊!”
“你这个臭小子,还想着跑,赶紧给我回去。”
“嘿嘿,您不是说的吗,我这不顺着您的话。”
知道是在逗他,将军拍了拍他的肩,恍然觉得这小子也许不是坏事。
起码什么事情不是非得自己发愁,还能找个人一起抱怨几句不是。
萧疏觉得左侧肩上似乎压着整个西营的重担,又仿佛轻如鸿毛般毫无痕迹。
但实在是他上了心,不可能没有任何痕迹。
“您商量好了,怎么弄?”
日薄西山,渐微凉!
人情冷暖,月韶光。
两个大老爷们,竟然还真的多愁善感的在哪看着落下的夕阳。
要不是被他这话问道,刘将军都差点没回过来神。
“啊,哦你说那个啊,不用急。”
听他说不急,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怎么的,没商量就好,我爹不同意!”
将军听他在耳旁嘟嘟地抄个不停,好不容易有些感怀了还被他这么整,“去去,你懂个屁!”
“呦,我就不懂了,您都是说说呗。”
也不知他是怎么的,今天和他们萧家父子聊过之后,看到他十二载年华都在这里,竟然生出了一种怅然离世。
眼下要不是因为陛下派钦差大人将至,他怕是一直憋着不说。
恐怕就连走的时候也是独零零一个人了!
萧疏见自己说完之后,他竟然不回怼自己,转头一瞧。
就见日落的斜晖下,身旁笔挺威严的将军,似也后背弓着,两侧并白的须发更显的落寞。
他,这老家伙确实不年轻了。
想想倒也说的过去,萧疏竟觉得没什么说下去的意思。
瞧着之前自己那副模样,倒像是在欺负他一样。
“走,跟我回去,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沉下去没有多久,将军倒是又一股做气的挺直腰板,觉得在最后走之前给蜀州人留下些什么。
然后同样志气满满的萧疏却不知,眼下是他们最后一次共识了。
……
黎都境内,眼下气氛倒是有些微凉。
天子脚下,原本是没有那些个什么妖魔古怪作乱。
但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时长就能发生祸事,而且还皆是诡异的很。
这不,京兆尹衙门里又开始出动了人,这次据说是三十六街上横死了人。
死相无比惨状,据说是被大火活生生烧死的。
大伙们都没发现,等第二日早晨起来,才惊觉这屋子都烧成黑的了。
里面的人肯定也差不多没了啊,但邻里的没听到叫声,觉得可能是没人。
哪知道一个胆子大的汉子踩着灰烬,进去一看就见着不远处出现的骨架。
“啊啊啊,那是人骨头啊!”
“天爷啊,这是真的死了,人家这一家五口啊!”
“哎呀,这造孽啊,我都没听见动静啊,你们说呢?”
因为看到如此吓人的场景,早就有人去通知衙门,此刻京兆尹的大人头疼的穿戴官帽往这里赶。
“你说这怎么又死人了,这不是给我找罪受啊!”
说起来朝廷近日有桩大事,就是黎帝为其父皇准备的六十冥诞。
作为太上皇,黎国上下又都是在黎正手上控制着,所以自然便想着坐分大的事情出来。
因为是死人的诞辰,但也省得京官们的重视,百善孝为先的由头一处,他们不管怎么想都得照着陛下的意思说。
可哪想,这由头刚出来没多久,黎都就陆续的开始出事。
京兆尹这位官人姓杨,单名一个陵子,也是十几载读书人出来的,年少时还有些气血沸腾,但多年官场浸染下,他也渐渐同流何物。
眼下一瞧,就知道这一桩桩的事情肯定不见呢,不愿多去理会,但又在她的管辖之内。
说起来是真的头疼!
“大人,前头就到了,不如您先等等,我去把围观的百姓弄走。”
杨陵答应了声,此刻却想该怎么办,要不要禀报陛下。
但他又怕这事情惹得他不爽,到时候自己在一顿受罚。
可要是等以后事情暴露了,定然也是难逃责罚;忽然想起可以去找那位,问那位大人的意见似乎也成。
外头乌央央一片,倒是没过一会就见手下官差们,个个眉目横行。
众人一看他们那劲,不用赶就往后退,倒是省得他们在车喊了。
杨陵从一旁走进了些,就见着这事故现场是真的诡异。
出事的地方少了个干净,原本稳当的房屋全部倒塌,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而在他两侧的隔壁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就像是有鬼火隔绝了周围一样,全然将那火烧到他们去。
心下知道怪异的大人不敢声张,只是冷着脸问是谁第一个知道的。
手下立刻挨个问了个遍,倒是将那人叫了过来。又听周围人说有人进去过。
脸上叫了过来,问他进去做什么?
就是第一个进去的男人,倒也不怕他们,平时就是个杀猪的,白刀子红刀子出。
见惯了这些事情,“大人,是小的进去的,小的平时爱凑热闹就去看了看。”
杨陵仔细看了眼这人,浑身上下一股猪骚,身上还带着血腥。
眼神下意识眯了下,手下见状就要将他拿下,此刻周围百姓也一人一句解释。
“这不东市杀猪的,这么跑着来看热闹了。”
最早发现的邻居看了眼,解释道:“他是去找对门的,那老张头不是会割小猪仔嘛。”
“哦,原来这样啊!”
“大人?”
杨陵眼里的戒备渐渐下去,此刻看着这大小伙子倒是觉得就是个愣头青。
“本官问你,你去里头看到什么了没有?”
那愣头青摇头,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
杨大人见他个大男人扭捏的很,倒是不满,“说啊,看到什么就说。”
他从来了就没进去过,只在门边环顾了下,因为里面实在是乱成一片,倒塌的建筑与木梁横亘实在难以下脚。
手下人也是娇惯偷懒的主,见大人没强制说,他们就象征性的走近了些,也没真的进去。
“小的,不知道怎么说啊,里边很怪。”
周围的百姓都是看热闹的主,此刻虽说因为衙役们第一时间退了出去,但见没人理会又立刻凑上去。
正巧听到他说里头很怪!
“这就是怪嘛,你们说这么大火都没动静,咋回事啊?”
杨大人一听有人说了,自然也意识到这确实不对,但眼下示意他赶紧说。
愣头青挠了挠头,才说道:“我就看着里头的人骨头像是拧巴了?”
“啊?”
“什么?”
没等杨陵吓一跳,倒是听见这话的众人吓得不行,相继发问“是怎么拧巴的?”
此时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说了句,“咱们这个月死的人也太多了吧,这样的意外已经是第六个了。”
“啊,兄台这话怎么说啊?”
问话的是南边来的商客,眼下刚出门准备吃早饭,这下看到了热闹。
杨陵其实也大概琢磨出是有人搞事,眼下也就没拦着他说,只见众人包括他都竖起耳朵来,听他分析。
那男人晃晃手,“客气,兄弟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吧,不放跟你说啊,我们这个月里头,报京兆尹出的事故就已经有六起了。”
“六起,这么多的?”
不说每年死的人有多少,但这月才过了三分之二,那岂不是说平均三天就有一桩。
“你且我说完啊,这六起我也是喝酒的时候听人说的一嘴。”
“您说,您说。”
男人得意的看着周围人盯着自己,此刻更是眉飞色舞的讲述,“据说前五起也同这般一样奇怪,有个不小心被剪刀插死的,有个出门不小心被树根摔死,还有个烂了舌头活生生饿死,剩下的更奇葩。”
“有家专门做点心的老主顾,据说死的时候浑身都熟透了;”
“哎呀,这怎么这么恐怖啊。”
“真的啊,这太邪门了。”
“这是不是就是那件梁记铺子,我说这么忽然挂了白幡。”
那男人瞧这大伙个个面色难堪,倒也不计较被打断他说话,瞧出他们讨论的都是这么说出口的,神情下意识地得到满足。
“哎,这么多人出事,那有没有抓到凶手啊?”不知谁问了句。
此刻众人一致的将视线朝着人群中的杨陵看去。就连身旁的手下也觉得身后凉飕飕。
杨陵背对众人,愣是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只见那个说话的男人又继续道:“那啊,不多说了是不小心的,意外事故,没有凶手。”
“啊,这没有啊,那死得可惜了!”
“确实,那家铺子的点心怪好吃的,可惜了。”
众人一听没凶手,眼下倒是没什么兴趣问了。
却不想这话让杨陵大人一阵发毛,也就没意识到离他不远处的男人,眼底闪过的一丝暗光。
他总算察觉出了怪异,本来要是没这男人说他还意识不到,京畿之内每天死伤无数。
又不都是大人物,哪里值得他去折腾,而且听他说的这些人看似正常,但要是仔细一想。
算上今日这个火事,这这不就是“十八层阿鼻地狱里的刑法!”
“不,不会吧。”
杨陵想法此刻觉得眼下一黑,身子一晃就要倒下。
幸亏旁边人立刻将他拉住,“大人,您怎么了?”
“快,将大人扶到一旁去。”
“哎呀,这大人怎么了,还没查案就要晕了,可真是中看不中用。”
老婆子觉得越发没趣,奚落一番就跨着小篮子走了。
这话却让还没晕过去的杨陵羞得耳框发红,他竟然被一个婆子奚落了。
“大胆!”
不过眼下想到这事情背后肯定牵扯很多人,他心里的怒火立刻也转为了后怕。
“快快,让人背我回去,这里命人围住,还有里面的尸骨送到衙门去。”
手下人不知为何他这次认真的,但依照办事。
等看着人晃悠着离开后,背景板的愣头青脸上才不自觉的咧出了一个僵硬的冷笑。
而后涌入来往的人群中,立刻潇洒去了。
再说忍着晕厥感的杨大人,立刻命人去找国相程家。
眼下因为三皇子年庚渐长,朝廷内的纷争他是看得清楚,而且国相早些年给他递过消息。
这京兆尹的官职也是他讨巧得来的,所以这下便想着去找这位大人。
哪料到,被门房里的人说大人进宫去了,眼下不知何时回来。
要是得空可以回去,等午后再来。
可他那坐得住啊,在程家饮了几壶茶后,又去后头整理一番,竟然跑到了承德门去等着。
程宏和程国相近日很是得意,后宫的女儿深的陛下盛宠,三皇子也是出类拔萃的,俨然是有东宫之位的底气。
要是真的成事了,他们程家可就能一举压过明家,成为第一大氏族了啊!
“哈哈啊,公公留步,老夫自己走便可了。”
陛下身旁的李公公不管怠慢,再三将人送上饺子才往回走。
程宏和见他越发对自己尊敬,神情就更是得意。
小轿子吱呀吱呀走到南门,轻轻将他放下,起身拍了拍衣裳又得意的出门。
到承德门时就看到带着程家标志的马车,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开,就看到一个不该在这的人。
“你怎么来了?”
这小子也是多年没变,杨陵其实是他的一步暗棋。
可别小看这么个京兆尹,有时候门前的事都需要他。
平日都不怎么用的,哪知道眼下竟然跑过来了。
“国相,在下是有要事禀报,实在是急。”
国相大人看了眼四周,见他急的头顶都冒汗了,也是亏得十一月份还冒汗。
“赶紧上车,下不为例!”
杨陵见有机会一道,忙谢恩的爬上马车。
此刻马车平稳地掉了个头,程国相也自顾自地倒茶小憩,今年快到古稀之年的他,身子骨还是有些疲乏。
不过近些日子他都找机会去宫里,教养三皇子做事,也算是痛苦地快乐。
“何事,倒是说!”
见他上车后就不吱声了,程国相不由问了句。
杨陵脑子里正乱,正将看到的案件一一审核,觉得确实不对,这不他一问吓得后背冒起了冷汗。
“国相,要出事了!”
“哼,出什么事?”
老头子此刻安稳的很,带着犀利的眼眸一扫,就看他怯场。
不过吐露了自己知道的事情,而后还将猜测的事情说了。
乍一听说有人捣鬼,他还不信,毕竟谁敢在这个时节惹陛下不高兴。
但看他又从胸前掏出了带着官印的案件册子来,上面清楚结案却是意外。
“十八层地狱!”
杨陵没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但看出他瞬间冷下的脸。
程国相年纪到了这里,自然想得还多些,照着这个一想,死的人都逃不过教唆哄骗、欺瞒兄弟亲朋的意思。
身为他这个地位的人,哪里没有犯过杀孽,但要是照着如此地步来看。
要是说他哪里沾到了这点,那可是有数的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沈”这个姓来。
“哼,老夫倒是不信了,死了人还能爬起来!”
老爷子自己都不知道,说话间那股牙咬切齿。
倒是杨大人下意识颤了颤,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言的秘密。
“此事你可同他人讲过?”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去问道。
“没,下官发现后第一时间就来找您了。”
国相此刻脸色好了些,对他稍微好了些颜色,“嗯,此事我清楚了,余下的你不要多事,老夫来管。”
“是,大人,下官明白。”
总算听到他说要管,他是一个字也不敢讲了。
半路被送下车后,他算是松了口气,转头便往家走,想着回去休息休息。
哪料,就在当日傍晚,不知那传出来,当即陛下犯了大罪,上苍才示意十八层阿鼻刑罚给众人。
本来事情不会传播的那么快,但谁让今日出了个火灾。
大家伙本就热议,这下更是炸锅了一样,迅速联想到了之前的几件事情上。
而后有人又提到了陛下要给太上皇办冥寿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