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城哥哥!”舒迢灯御剑在后,娇声喊他道,“你等等我啊!”
宁双城忍无可忍,“你闹够了没有?”
舒迢灯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笑道:“怎么这么凶?这可是你童年的梦想啊!”
宁双城脸色好似八百里浓云蔽空,他头也不回的直落在玄毋山顶峰。
“这就是婚房吗?”舒迢灯毫不在意他的态度,笑眯眯的凑上前去。
金碧辉煌的宫殿坐落在山顶,门楣上书“玄毋宫”三个篆体金字。
宁双城眉心直跳,一脸怀疑的看着蹦蹦跳跳左顾右盼的舒迢灯,心道他怎么就带了这么个东西回家来?
张承一路小跑的赶进来,远远地就喊道:“少主夫人!”
宁双城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猛地转过身来,吓的张承一溜烟蹿到了舒迢灯身后。
黑脸大汉缩在舒迢灯后面,小心的伸出两根手指拽了拽舒迢灯衣角道:“夫人,你看少主……”
舒迢灯正仔细研究柱子上的雕花,空里说:“怎么啦?”
张承又缩了缩,可怜兮兮的说:“少主瞅我。”
舒迢灯拉着宁双城腰带把他翻了个面,“你别瞅人家。”
宁双城:“……”
看他一眼我有什么错?
张承这才道:“程夫人让我来告诉您,您这几日先住在玄毋宫侧殿。过了这两天便是镇山会,到时各门派都会到北嘉门来朝贺。婚礼就在镇山会会后举行。”
舒迢灯这人有个好处,就是公私分的极清。她说跟宁双城结婚那绝对会认认真真的结,走全套流程绝不打马虎眼。
于是张承只见少主夫人深思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需要做婚前检查吗?婚服准备了吗?婚礼具体是哪一天?当天要宴请多少人?具体要走什么流程?玄毋宫正殿需要重新装修吗?到时候谁主婚谁证婚……”
宁双城诧异的回头看了舒迢灯一眼,从内心深处产生了深深的疑问,“你结过几次婚?”
张承张口结舌愣在原地,被少主夫人热情的结婚态度感动的老泪横流,当下便朗声答道:
“程夫人接到钟离少主信的那天就把玄毋宫内外翻修了一遍。五日后是镇山会,镇山会预计七日,第七天便是少主大婚。当天共计宴请千人,具体数目要看镇山会参加掌门带来的弟子人数。”
张承从芥子袋里拿出本新华大字典一般厚的书来,“这是程夫人四年前开始撰写,历经三次修订,五次删改的《修真门派婚俗大典》,具体内容夫人可以查找。至于婚服已经在侧殿里备好了,现在就带夫人去看。”
舒迢灯郑重其事的捧过《修真门派婚俗大典》来,点头道:“多谢张真人,这几日我一定认真研读程夫人的心血之作。”
张承涕泣连连的拉住舒迢灯的手说:“少主夫人有所不知。现在全天下修仙门派都对这本书趋之若鹜,若非程夫人修为高强,这本书早不知已被人盗走几次!”
他抹了把眼泪道:“夫人撰写期间,曾有上百位修仙之人大婚,都以未能按照这本书中的标准流程进行而引为终身之憾。夫人一直坚持,宁少主一日不婚,此书便一日不与世人见面,就此而言,您能一举拿下宁少主,实可普天同庆啊!”
宁双城转身就走,“你们先聊,我走了。”
张承把舒迢灯送到了侧殿,又急急忙忙御剑回了望仙山。
程含绛还在殿中一件件欣赏孩子的小衣服,见了张承忙问道:“灯灯怎么说?”
张承一拍手说:“少主夫人结婚热情空前高涨,已经回屋钻研《大典》去了!”
程含绛笑的合不拢嘴,却忽然见张承眉头一皱道:“但是少主夫人提到了一个词,我竟从没听说过。”
程含绛忙问道:“什么词?”
张承仔细想了想,“按少主夫人那话的意思,似乎结婚之前都要做‘婚前检查’。我思来想去,感觉好像没听说过这个。”
程含绛神色严肃起来,想了半天道:“果然婚俗文化博大精深,看来还是我编辑有遗漏。”
她搁下手里的衣服,朝张承摆摆手道:“你去忙吧。我得再回藏书阁好好查查。”
***
舒迢灯在北嘉门吃吃睡睡,翻两页《修真门派婚俗大典》,五天倒也很快就过去了。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她每次见了程含绛,总觉得她有点憔悴,对着自己还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到了镇山会的那一天,程含绛夫人好像又活过来了。舒迢灯也没多想,只当是程夫人为了镇山会操劳所致。
毕竟镇山会一甲子才举行一次,一般是在泓明门和北嘉门之间轮流举办。上一甲子是在泓明门开的,这一次自然便轮到了北嘉门。
镇山会那一天舒迢灯起了个大早,远远便看见山门出白马仙车次第而来,各门弟子身着整整齐齐的本门道服,各式仙剑灵气浩然。
前来参会的莫不是各门年轻俊彦,若能在淬剑场上争一席之地,也是为自家门派崭露头角。
舒迢灯趴在山腰楼阁上往下看,嘴角忍不住流下了快乐的泪水。
好多漂亮仙长啊!
她在楼上掰着手指头数哪个最好看,一不留神,便看见楼下迎客的宁少主看着她冰冷的眼神。
哼!
舒迢灯不屑的别过头去,咱们俩又不是真结婚,那么凶的看着我干什么!
她正使劲眯着眼睛往底下看,忽然一阵劲风吹来,打开的两扇窗子猛然朝内关上。
舒迢灯措手不及,险险的缩回手来,对镜一照,左脸已被窗子扇出了浅浅的红痕。
宁双城!打人不打脸没听说过吗!
她愤愤的朝楼下走去,你不让我悄悄的看,那我就光明正大的看!
宁双城若有所感的一回头,正看见舒迢灯笑盈盈的站在他身后。
他一挑眉说:“你来这儿五天懒的连楼都不下,今天怎么倒是下来了?”
舒迢灯一个劲儿的往山路上伸头看,“这不是很明显吗?”
宁双城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你当着你夫君能不能有点忌讳?”
“忌讳啥。”舒迢灯笑道,“你也随便看。”
宁双城冷冷的转过脸去,“本少主并无此等下作喜好。”
恰好一个一身浅蓝袍服,系雪色捍腰的年轻真人上山来,朝宁双城拱手一礼道:“醒云门弟子上官食拜见少主。”
宁双城回礼道:“几年不见,上官真人修为又精进了。”
“不敢当。”上官食笑道,“此番携师妹罗小卿一道前来,还望少主多多照拂。”
一个身着同样衣饰的少女从上官食身后往前走了一步,她看着与舒迢灯差不多年纪,表情却格外肃穆庄重,“见过少主。”
宁双城微微笑道:“罗真人看着颇为持重,上官真人也不必忧心。”
上官食笑的很勉强,“我这师妹人不可貌相……”
罗小卿忽然插进话来,向着舒迢灯道:“这位就是北嘉门新少主夫人了?”
舒迢灯微微颔首,“是。”
罗小卿眉头一皱,似乎要说什么。上官食却慌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向宁双城道:“宁少主,那我等便先上山去拜见掌门了,连珠会上再详谈。”
说罢便忙不迭的扯着自己师妹走了。
舒迢灯眼睛还追在上官食背后看,宁双城两指捏住她后颈,冷声说:“你看什么?”
舒迢灯被他捏的缩了缩脖子,噘嘴道:“我看罗师妹。”
宁双城看破世事的冷笑了一声,“待会儿连珠会我问上官食要张罗小卿的画像去,让你抱回去看上一天,不许转头看别的。”
“那我看的是上官食。”舒迢灯大大方方的说,“能不能要张他的画像?”
宁双城忽然沉默了。
舒迢灯本来做好了要挨骂的准备,一时间宁双城不说话,她心里却突然不踏实了。
别别扭扭的在宁双城旁边傻站了半天,她咳了一声,揪了揪宁双城衣角道:“你生气啦?”
宁双城转眼看她,忽然伸手将召霜雪从舒迢灯腰间拔了出来。
舒迢灯吓了一跳,猛地将手护在脖子上,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不要一言不合就砍人啊!”
宁双城锋利的眉眼映在了召霜雪之上,他把舒迢灯拉过来道:“你仔细看看,这不比上官食好看多了?”
舒迢灯:“……”
宁双城把召霜雪当镜子,从剑眉到利落的下颌线给舒迢灯看了个遍,“我是不是比上官食好看?”
舒迢灯依稀记起了自己学过的一篇课文——
“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
万万没想到,邹忌竟是我夫君。
她不禁字字落实翻译了原文:“你长的很好看,上官食怎么可能比得上你。”
虽然舒迢灯的语气有些僵硬,但宁双城还是很满意的把召霜雪插了回去,点头道:“嗯,我夫人就应该喜欢我。”
——“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
舒迢灯一时间几乎有了宁双城也学过这篇课文的错觉,她正要问,却忽然听见山路上一递声的传来通报;
“泓明门少主到——”
咦?难道哥哥也来了?
宁双城和舒迢灯齐齐转头往山路上望去,正见钟离接兴冲冲的跑上来,朝着他们招手道:“宁少主!舒师妹!是我!”
两个人齐齐又把头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