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接气喘吁吁的跑上山来,向舒迢灯深情的张开了怀抱:
“师妹!我好想你!”
宁双城把断春风一横,挡在了钟离接面前。钟离接一个刹车,张开的手臂转而紧紧环住了宁双城:
“宁少主!我也好想你!”
宁双城:“……”
舒迢灯向他身后张望道:“我哥哥呢?”
“祁师弟呀。”钟离接说,“我父亲好像有事情要交给他,把他留在门派里了。”
宁双城拧着眉头看了一眼钟离接,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道:“你手在我身上摸什么?”
钟离接讪讪的背起手说:“没什么。”
“没什么就上山去。”宁双城冷漠的说,“别在这儿站着。北嘉门不缺门神。”
钟离接还是不走,又去摸舒迢灯配剑:“师妹啊,几天没见,不知道召霜雪怎么样了……”
舒迢灯闪身避开,“召霜雪很好。”
她奇怪的看着钟离接:“师兄有什么事情吗?”
钟离接支支吾吾的说:“没有……”
他正在犹豫之间,忽然见舒迢灯一拍额头道:“我知道了!”
钟离接大喜道:“果然还是师妹最懂我!”
舒迢灯豪爽的说:“师兄,交份子钱不用不好意思,给我吧!”
钟离接:“……”
他气的青冢剑在鞘内嗡嗡作响,跳起来道:“我已经交过了!现在我就想问问你们把我的法器都搞到哪里去了!”
他双手抱住自己呜咽道:“那是我二十多年来大半身家,我视之如命,谁知道你们这些坏人有没有好好对它们……”
舒迢灯扯住宁双城肩头衣服,在他耳边道:“他交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没看见?”
宁双城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就——还在我这儿。”
“好啊。”舒迢灯咬牙道,“你想私吞是吧?”
“那怎么能叫私吞呢。”宁双城眼睛转到一边,“我就是——暂时保管一下。”
舒迢灯伸手就往他怀里去抢他的芥子袋,“我也暂时保管一下好不好?”
宁双城急急扯住胸口衣服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干什么?”
舒迢灯踮起脚尖,一手抚过他下巴,“你都是我夫君了,我摸你两下子怎么了?拿来吧你!”
宁双城身躯一震,被她得了手。他反手按住她要抢,“起码也得五五分吧?”
舒迢灯御剑而起,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想得美,略略略~”
钟离接站在原地哭的梨花带雨,怔怔的看着两人御剑远去——这是分赃不均打起来了吗?
对着他这样真的合适吗?!
***
连珠会取“妙语连珠”之意,叫的很文雅,但舒迢灯早听张承说了,其实就是“天南海北胡侃吹牛皮会”。
具体内容就是大家坐在一处,掌门向掌门吹牛皮,弟子向弟子吹牛皮,谁吹牛皮的勇气最大,说明他家上一甲子发展的确实不错。
较量个人吹牛皮的信心和勇气,比较一个门派内部吹牛皮统一口径的凝聚力和心灵感应当然只是一方面,这会上也的确可以拓宽见闻,不出一室而知天下奇闻,让弟子真见了异样妖兽或者魔修,不至于惊慌失措,增加一战之力。
舒迢灯趴在窗棂上往园子里看,离她不远的地方,几个弟子正围着钟离接。
钟离少主自愈能力相当的强,这会儿已经生龙活虎,把法器袋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他持剑在手,向那几个弟子展示道:“……我在前面敲吕家的大门,敲了半天,一个老头露了半只眼睛出来,跟我说里面办丧事不能进去。当时我就觉得不对,我就一手提着青冢剑,上去一脚,毫不犹豫的把门踹开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那几个人瞪大了眼睛,“怎么了?”
钟离接一拍手,表情夸张的说:“滚了个人头出来!”
“噫——”那几个人皆往后缩了缩。
钟离接得意道:“我当时临危不惧,目露凶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脚踢开人头,抢先踏进了吕家!结果!你们猜门后是什么?”
那几个人又往前拱,“是什么?”
钟离接瞪圆了眼睛,低声幽幽的说:“一个木架子上插着两只手!”
舒迢灯不再听下去。她端起茶杯,看破红尘的笑了笑。
渭良城一行,钟离少主貌似除了踢门也没干什么。
这时两个不知道什么门派的掌门从廊下走过,两人皆是长髯宽袍,仙风道骨。
其中的灰袍老者望着院中感叹道:“太平日子虽好,但是小辈受的磨练也少了。”
“是啊。”旁边的黑袍掌门道,“这得有两个甲子了罢。天下既无大魔修出世,妖兽也少,修真界可是舒坦了。”
“我近日又听闻雎漳之渊有魔气,”灰衣老者说,“总感觉那处不踏实。”
“嗐,”那黑衣掌门笑道,“哪年镇山会不提一提那儿。天下魔修大多自雎漳而出,魔气缭绕也是常事。”
雎漳之渊是哪儿?
舒迢灯正要待仔细听听,忽然手上的阳光被人挡住。她抬起头来,正见罗小卿一脸悲悯的站在她身旁。
“罗真人。”舒迢灯笑着起来,“你怎么上这儿来了?坐,喝茶。”
罗小卿一板一眼的说:“夫人叫我卿卿就行。”
舒迢灯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叫这名字总感觉自己像个勾搭花季少女的负心汉。
她艰难道:“我叫你小卿吧。”
罗小卿点了点头,她端着茶杯在舒迢灯面前坐下,停顿片刻,开口就问:“夫人,您的婚姻幸福吗?”
舒迢灯:“……”
姑娘您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还行吧。”舒迢灯微微一笑,“宁少主玉树临风,又是修真界有名的年轻剑修,没什么不好的。”
谁知罗小卿看着她的眼神更沉痛了,舒迢灯一头雾水,呵呵笑了两声。
罗小卿一脸严肃道:“夫人也别一个人闷在这里,其他修真门派的人我认识的多些,夫人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儿?”
舒迢灯展颜一笑,“好啊。”
她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伸手在面上一拂,给自己易了容,道:“你只管我叫舒姐姐,也别跟他们说我是少主夫人。不然一群人见了我一口一个夫人,显得太生分了。”
罗小卿点点头,“那好。”
罗小卿才带着舒迢灯走出去,那边一群人正招呼道:“罗妹妹!这里斗鱼儿还缺一个人,你玩不玩?”
罗小卿看着舒迢灯说:“舒姐姐玩吗?”
舒迢灯有点好奇,“斗鱼儿是什么?”
罗小卿脸上微微露出点笑意,“走,我带姐姐过去。”
舒迢灯站在罗小卿后面看他们玩了一局,便明白过来。
所谓“斗鱼儿”,桌子上摆了一缸子水,六个人用灵力化成小鱼,掷入水中。
各人手上拴着根线,便可以操控自己的灵鱼。
三人一组,两方对垒,灵鱼的强弱与主人的力量直接相关。
鱼之间互相吞吃,吃了别人的鱼,一方面自己的鱼会更强,但行动也更缓慢,更容易被敌方攻击。
因此一组中往往组成阵形,既能保护队友,也便于攻击对方。
这游戏格外不同的地方是,团队战之后便是个人战,在对方团灭之后可以吞吃队友,听着虽格外残酷,但也正是修真界的生存法则。
桌子上四四方方的水缸是经过特殊布置的,水面上覆盖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浮藻,目力看不见下面的样子,只能用神识一部分一部分的去探查。
缸底里面安置了水草、碎石、假山,甚至还有两只一弹一弹的透明小虾,看着格外有趣。
罗小卿玩儿了一次便说:“我不玩了,舒姐姐来代我玩。”
同桌的便有人出声问道:“这位真人怎么称呼?”
舒迢灯忽然有点卡壳,她虽然易了容,但是若说了真名,恐怕不少人能认出来。
罗小卿替她回答道:“她是我同门,叫舒灯灯,今年十八岁,大家序齿排着叫就行。”
对面组里一名修士向舒迢灯道:“舒妹妹,在下澄天门江怀昙,这两位是我的师弟,谢长星和何稚。”
跟舒迢灯同组的修士叫的更热络些,“灯灯妹妹,在下湛然门尹抗,这是我师弟甘冲灵。”
罗小卿满意的说:“这下好了,我们几家万年老二都凑齐了。”
舒迢灯笑道:“这怎么说?”
尹抗道:“灯灯妹妹有所不知,就像北嘉门和泓明门常年争天下第一门的名号,澄天门、湛然门和醒云门就是三个并列的天下第二门。我们几家都挤不到第一去,又不肯平白无故的落到第三,只好在第二就这么挤着。”
舒迢灯觉得有趣,“如果第二已有三个门派,那往后的岂不是更多?”
“正是。往后的门派大多占据一城一地,各有各的势力范围,就更分不清高低了。”
对面组的何稚看着年纪要更小,当下便不满的叫道:“尹抗,灯灯姐姐是我们大家的,你怎么一个人把她占去了?”
他恰巧坐在舒迢灯对面,便伸手来拉她袖子道:“姐姐,你到我们这组来吧。我江师兄可厉害了,他在我们一定能赢的。”
何稚一个劲儿的瞅江怀昙,江怀昙却在一边稳坐如山,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师弟渴望的眼神。
另一边甘冲灵扯住舒迢灯道:“何稚,你江师兄似乎不愿意呢。”
何稚登时急了,“师兄,你快说话啊。快说你愿意!”
舒迢灯目瞪口呆的看着两边扯着自己的人,心道桃花运来的太猛,她有点承受不住。
罗小卿嘻嘻笑着在舒迢灯耳边低声说:“姐姐,他们澄天和湛然门是出了名的男多女少,上了山就如同出了家,一百年也见不着一个女修。你雨露均沾,应付一下就行。”
雨露均沾……
舒迢灯看着罗小卿,心道想不到啊想不到,罗妹妹你居然是这种人——
我可太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