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拓虽然重伤至炼气后期,那一剑也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女人仓皇之下躲藏不及,生生被剑光抽了半条街出去。
街上众人霎时一片哗然,那一群壮汉拥到女人身边把她扶起来,女人吐了一口血,怒道:“还不快上!反了天了连老娘都敢打!”
随着她手一指,身边几人齐齐亮出兵器来,这几人都清一色引气入体,竟然都是炼气期的修士!
祁拓提剑在手,目光冷冷扫过周围,他已经被这几人包围了起来。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数道剑气犹如长蛇出洞,吐着毒信向祁拓包抄过来。祁拓浑身弹开结界,环形气劲绕身而起。周围的那几人只觉得那灵力强悍霸道,一时震的虎口发麻。
祁拓面色不改,但是喉口已经涌上了腥甜。他重伤未愈,实在不应该如此大幅的调动全身灵力,丹田内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那女人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她虽然并非修士,但是显然有些判断修士的经验。
她冷笑一声道:“你身上有伤吧?打不过趁早过来给我磕个头,我就饶你一命。”
祁拓轻轻吐了一口气,没有看她,沉声道:“一起上。”
那几人霎时被他激怒,领头一人率先将剑直直向祁拓搠来!
祁拓修为虽散,但剑意犹在。他反手一拨,掰住那人肩膀,一脚将他踹了回去。不料那人忽然手指微动,一枚小小飞镖自指间而出,瞬息之间便钉进了祁拓腰部!
祁拓猛然吐出一口血来,那飞镖虽小,却正中他经脉伤处,霎时全身震动,按剑跪倒在地。
那人受了那一脚,脸色也不好看。走上来一脚把祁拓踢翻在地,“你不是挺能的么?现在求饶也晚了!”
他哈哈笑了两声,周围几人都狞笑着围上来。无数拳头脚尖雨点般落在祁拓身上,祁拓几次想站起来,都被人再次按倒在地上。
围着的人堆里有鲜红的血从地面上流出,那是他旧伤复发,一口口吐出来的血。
如同乌鸦叫声的桀桀怪笑充斥在祁拓耳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同门就在不远处站着围观。他一身雪白衣袍沾上了无数脚印,发冠散开,全身痛麻的几乎失去知觉。不知是谁手里握着一把尖锥,在间隙猛然插进了他的腰里。
“啊——”
围观者正以为是挨打的叫了,却见一阵巨大的灵力波动从那中心散开,周围打手被震的踉跄着后退几步!
一个壮汉痛苦的滚倒在地,弓身抱膝呻|吟道:“我的腿——”
那膝盖血流不止,森白的骨头露出,竟是膝盖骨被生生撬开!
众人愕然转脸望向祁拓,正见他撑剑慢慢从地上起身,一身血污也难掩他绝代风华,只听他轻声道:
“我祁拓,可为人剑下之鬼,不可为人胯|下之犬。”
顿时有人惊呼一声道:“不好!他要引灵!”
引灵之于炼气期修士,便如同自爆金丹,是同归于尽的必杀招。将已经引入体内的灵气全部引出,化在四肢,可以几十倍的拔高修士战力。但是引灵之后,丹田烧毁,莫说此生绝无可能再入仙途,便是做凡人也活不过两年。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女修蓦然从天而降,她伸手按住祁拓背部穴位,紧接着捋顺经脉,将已经引出的过半灵气生生压回了体内!
“哥哥。”舒迢灯轻声笑道,“怎么这么冲动?”
哇哦!
舒迢灯看见了祁拓看她那惊讶加激动加思念无以复加的深情眼神,心底顿时土拨鼠尖叫。
我也太棒了吧!要不是我果断吓唬了那俩看门老大爷,然后果断往华西街跑,然后天神下凡一样保护哥哥,这个世界的男主可就没了!
我业务能力真是超强!
然后我就可以冲上前去把坏人都打跑,从此我就是哥哥心中的numberone!
但是好像英雄救美之前,男主都要跟女主神情对视,起码也要留下句狂炫酷拽屌炸天的骚话才行!
舒迢灯正跟祁拓对视着想骚话,忽然前面一道剑光荡开,满街尘土狂喧而起,一剑仿佛遮掩尽了太阳光华,寒气与杀气侵骨蚀肤,无数声惨叫都在风声中宛如石沉大海!
烟尘尚未散去,只听见雾中传来长剑入鞘的锵然亮响,宁双城从中步出,缓声而笑:
“哥哥,恕我来迟了。”
舒迢灯:“……”
怎么哪儿都有你。
说实话对着一群炼气期的出那一剑真是大可不必,那人周身却是目空一切的骄傲,还带着“你算什么东西”的眼神,让人恨的咬牙切齿。
宁双城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舒迢灯,舒迢灯在祁拓背后朝他吐了个舌头,你不好好呆在北嘉门陪着程夫人颐养天年,跑这儿来干什么?
宁双城的笑意冷冽了几分,我夫人都跑了,我在家里怎么坐得住?
祁拓激动上前两步道:“贤弟!灯灯!你们怎么来了?”
宁双城不着痕迹的把舒迢灯一把拉过来说:“哥哥没能参加婚礼真是憾事,我就想婚后早来看看哥哥。”
什么叫你想!
那明明是我接的信!我先来的!
舒迢灯气的鼻子歪到天上去,她不甘示弱,从袋里揪出手帕,柔声道:“哥哥擦一擦吧。我们换身衣服再回宗门去。”
不成想宁双城比她高着一头,在舒迢灯踮脚的功夫顺理成章的把手帕抢到自己手里,“有劳夫人了,我来吧。”
祁拓眼含泪光,抓住手帕捂住嘴道:“看着灯灯和贤弟琴瑟相合,我此生无憾了!”
舒迢灯:“……”
哪里看出来的琴瑟相合。
之后两人不由分说把祁拓架去了最近一家成衣铺,给祁拓换了那身满是血污的外门弟子道袍,然后才回宗门去。
三人在路上走成一横排,宁双城和舒迢灯把祁拓夹在中间,看起来很像两个保镖。
他们一直把祁拓送到外门弟子住所,一路引来无数侧目,宁双城勾着祁拓肩膀,舒迢灯就去挎着祁拓胳膊,导致祁拓一路身上平白添了不少重量,走起来很是艰难。
祁拓在门口好不容易甩脱了他们俩,喘口气,活动着肩颈和手肘说:“贤弟晚上打算住在哪里?”
之前宁双城来泓明门,都是少主钟离接接待,现在钟离接出了外派任务不在,他就只能由人领上逢山去谒见掌门钟离文阑。
但是这种情况下,宁双城显然不是很想去。
他瞅了舒迢灯一眼,笑道:“我同灯灯晚上先住在外面吧。”
舒迢灯:“?”
为什么要扯上我?
她斜了宁双城一眼说:“我要回浮山去见我师尊。”
祁拓友好的补充了一句,“玄凌仙尊三个月前回来了一趟,现在应该不在。”
舒迢灯噎了一下,“那我去看我师兄师姐。”
祁拓仰面看看天色,长叹一声道:“天色这么晚了,云氾和黎蕴衣应该已经歇下了吧。”
舒迢灯默默瞅了一眼西天上的夕阳,哥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祁拓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温声道:“灯灯先陪着贤弟住在外面吧,明天再来看也不迟。”
舒迢灯:我感觉哥哥在撮合我和宁双城。
她没说话,而且一脸怀疑的看着祁拓,很怀疑祁拓被人换了个芯儿。
不料祁拓说完,见她没应声,祁拓忽然眼一闭,捂着后腰倚在了门上,“啊——我腰好痛——”
舒迢灯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道:“腰怎么了?是还有伤吗?”
“嗯嗯。”祁拓眼泪汪汪的说,“得妹妹和贤弟一起出去拿药我才能好。”
“这好办。”舒迢灯想起来程含绛给的丹药说,“我身上带着治伤的丹药。”
“不要这个!”祁拓推开舒迢灯,扑进宁双城怀里道,“我要贤弟和灯灯一起出门左拐下山去华西街南第四个路口右拐巷子里的路边第三家铺子里买的!”
宁双城一手揽着祁拓肩颈,一手扶着他腰道:“哥哥莫急,我这就同灯灯去买。”
舒迢灯默默把药放了回去,“那我们早买完早回来。”
祁拓摇头道:“现在卖完了,我要明天早上新出炉的。”
你是买丹药还是买包子?还要新出炉的?
舒迢灯只觉得原书男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说好的疏阔长天泓明门祁拓呢?说好的天仙哥哥呢?
她还愣在原地,已经一把被宁双城拽走了,宁双城笑容可掬,向祁拓道:“哥哥,那我们先走了。明天早上带着药再来看你。”
祁拓立刻换上一脸坚强道:“嗯。”
他看着宁双城和舒迢灯的确是往下山的那条路上去了,这才缓缓直起腰。
他放下方才按在腰上的那只手,摊开,赫然是一滩血迹。
祁拓表情漠然,好像看着的不是自己的血。
他刚要迈过门槛进屋,另一个同屋住的外门弟子也回来了。看见他,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讥笑之色,“祁师兄,听说你妹妹嫁去了北嘉门,这下可是有人撑腰了。”
祁拓恍若未闻,径自提剑往里走。
自他受伤以来,便知道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向来都是人们喜欢做的事。往日他是天之骄子,他们见他一面都趋之若鹜。现在他和他们沦落到同一地步,人人都想来试试踩他一脚是什么感觉。
但是他只要有灯灯和弟弟就好了。
那人见他不做声,低声冷笑道:“我早听人说宁少主是往日是因为看得上师兄的天赋,才勉为其难娶了舒迢灯,不知师兄现在这样会不会连累自己妹妹呢?”
祁拓忽然转过身来,他按住剑柄,一双眸子如同深井,看的人心发寒。
“道歉。”他只说了两个字。
“又要打架啊?”那人不屑的笑了笑,“忘了上回儿是怎么被戒律堂处罚的了?”
然而不等祁拓动手,一道寒气森森的剑气忽然从他令九州剑鞘里钻出,锁链一般绕上那人,紧接着一束,把他撂倒在了门外。
虚无的剑气却好似有形一般,把那人在门外捆了个结实。那人脸立刻涨红了,怒道:“你使了什么歪门邪道?赶紧给我解开!不让我师兄在戒律堂不会放过你!”
“歪门邪道?”祁拓轻轻一笑,低头俯视着他,“好可怜。连金丹真人的剑气外化都不知道。”
“金丹?”那人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已经在他面前关上了。
门里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召霜雪。灯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