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宁双城站起身来,拍了拍土,又把舒迢灯拉了起来。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跟渡劫魔尊打架感觉怎么样?”
“还好。”舒迢灯重新把头发簪了起来,笑道,“我踩他鞋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我的天哪,那一眼我真以为他要杀了我。”
“得在他之前回去。”宁双城揽着她往巷子里面走去,“走吧。”
重华魔尊返回客栈的时候一脸怒容,想围上来的魔修看见了他的脸色,又默默退回去了。
谁都知道,重华杀人不需要理由。
“叫珠微下来。”重华在客栈一楼坐下,他拿起茶杯一口干了里面的茶水,忽然添了一句道,“她在楼上吗?”
“今天没有下来过。”
“好。去叫她。”
舒迢灯从客栈后面翻墙进了房间,在她换好衣服的那一刹那,客房外响起了敲门声,“重华大人在一楼等你。”
“好的。”舒迢灯手抚过脸庞,易了容应道:“我马上下去。”
她穿着一身黑袍,衣袍质地精良,芍药银纹在衣摆后面大朵绽开。她扶着栏杆下去,手腕上的银环与扶手碰的叮当作响,黑发在脑后简单挽了起来,一直垂到腰际,看起来颇有暴发户的风度。
在看到重华的一瞬间,舒迢灯选择性忽略了他阴沉的脸色,掩唇惊叫一声道:“天哪父亲,你的靴子怎么了?”
在场魔修心里皆是一沉,见了魔尊不问他为什么生气,反倒先去看他的鞋?脑袋不想要了吧?
下一刻重华委委屈屈的扑了过来,“那个通缉犯!她踩我靴子!”
在场众人:“……”
大人是认真的吗?
舒迢灯被重华的重量压的一踉跄,勉强扶着栏杆站住,愤怒道:“她怎么可以这样!简直有损天地良心!”
“对!没错!”重华好似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大骂道,“她混蛋!”
舒迢灯心里一梗,一边嘴上骂着自己,一边把重华拉过去坐下。她蹲下身去把重华靴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抬起头来道:“这还能修补吗?”
重华愁苦的说:“这双是我下葬的时候穿的。已经一百五十多年了,工匠都化成灰了,上哪儿补去?”
怎么又是殉葬品啊?
感情这鞋还是个文物是吧?
舒迢灯有些汗颜,沉思了半天说:“肯定有办法的。先找到靴子的产地,然后查当年工匠的后代,只要手艺还在,应该就可以。”
“那也不行。”重华哭唧唧的说,“珠串上是南血海出产的珍珠,现在世上已经不存了。”
“既然如此——”
舒迢灯话锋一转,拍案而起,豪情万丈的朝重华魔尊抱拳道:“小女愿为父亲前往南血海寻找珍珠!”
此话一出,重华魔尊也是一愣,呆呆的看着舒迢灯道:“你去?”
舒迢灯笑道:“当然,我有信心带回南血海珍珠。”
“好女儿!”重华热泪盈眶,霍然站起来,紧紧握住了舒迢灯双手,“南血海凶险无比,我真没想到,你能为为父做到这个份儿上……”
马上就能跑路了!
舒迢灯也激动的连连点头,兴奋道:“那是当然,依我看,不如明天我就启程……”
“好!”重华魔尊一挥手,向下面四个化神魔修道,“你们陪她一起去!珍珠不重要,务必把我女儿安全带回来!”
舒迢灯:“……”
我听到了什么?
她差点没一口气憋死在当场,连忙阻止重华道:“父亲大可不必,你还要多留些人手找舒迢灯,我带这么多人,着实有点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重华挥手道,“摆酒上来!我今夜就要给我女儿践行!”
“不不不,这真的不合适……”
“不用推辞了!这真的很合适!”
舒迢灯咽下一口气,强颜欢笑道:“父亲啊,这个四吧,这个数它不太吉利。”
“哦,”重华魔尊一皱眉,“有道理——那你带五个。”
“不不不不,”舒迢灯一把按住他,“三个。”
重华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行吧,三生万物,三是个好数。”
他一拍桌子道:“人呢?听不见吗?赶紧摆酒上来!今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舒迢灯深深蜷缩进了椅子里面,头疼的揉着眉心,心道三个化神魔修,这可怎么办啊……
重华魔尊的酒量真是不错,一晚上推杯换盏,上好的女儿红跟喝水似的,咕咚咕咚一仰脖儿就是一碗。
酒过三巡,舒迢灯已经喝的头重脚轻,绝望的看着重华又给她倒满,面不改色的说:“来!为了我女儿的孝心干杯!”
舒迢灯勉强端起杯来,忽然垫子一沉,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接过去了杯子。
宁双城稳稳执杯道:“夫人醉了,这一杯我替她喝。”
舒迢灯睁大了眼睛,凑近宁双城仔细看了看,笑了一声道:“哟!这不是……我夫君吗?”
宁双城与重华碰杯,干了杯子里的酒,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是我。”
“嘿嘿嘿……”舒迢灯傻笑了两声,手拍了拍宁双城后颈,向后仰在座位上不动了。
重华高兴道:“谁喝都行,来来来,满上。”
舒迢灯仰在座位上,看着宁双城跟重华碰杯,喝光,倒满,再碰杯,喝光,倒满,来来往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宁双城背影始终稳坐如山。
她忽然清醒了一下,几点了?他们怎么还在这儿喝?
舒迢灯猛地坐直了身子,问一边倚在墙上打盹的魔修道:“什么时辰了?”
那魔修拍了拍脑袋,打个哈欠道:“嗯——快到寅时了。”
这么晚了!
不对,是这么早了!都第二天了!
舒迢灯晃晃脑袋,前倾身子道:“现在这个时候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回去洗洗睡了?”
重华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醉眼朦胧道:“嗯?什么?”
舒迢灯无助的看向宁双城,对方向后一靠,胳膊揽着她肩膀喝了杯底的酒,笑了笑,“全听夫人吩咐。”
重华仿佛一脸困惑的挠了挠头,“女儿啊,你没什么事吧?没事就接着玩儿一会儿再走吗?我刚刚活过来,今天还是我一百五十年来第一次喝酒……”
别提您刚刚活过来的事了,怪渗人的。
舒迢灯抿了抿嘴唇道:“我们今天不是还要去南血海吗?那个喝多了,醉酒御剑不安全。”
“没事。”重华不在意的说,“大不了明天再走么。虽然这双鞋还没穿够,但是我可以先换一双鞋穿。”
舒迢灯觉得实在不能这么喝下去了,她瞅了一眼宁双城,他仰在靠背上看着她,眼神迷离,带着点挑逗的味道。
可是自己又的确没有什么借口要走……
舒迢灯忽然福至心灵,睁大双眼按住丹田道:“我——”
重华视线下移,“你怎么了?”
看她这个表情,难不成是怀了?
舒迢灯身上魔气缭绕,接上道:“我准备晋升元婴中期了!”
“走走走,”她一把扯起来宁双城,向重华魔尊深深鞠了一个躬道,“再见了父亲!谢谢您的招待!我们先走了!”
重华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
舒迢灯拼命跑上楼去,把宁双城摔在床上,转身去关门,嘴里低声道:“真是的,万万想不到我这么重要的晋升居然会被用来挡酒局……”
她一回头,正看见宁双城站在她后面,手撑在她头顶,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笑了笑。
舒迢灯抱着他腰,使劲把他往床那边拖,“吓死我了你,没声没响的就站在我后面。”
她又一次把宁双城惯在床上,正要起来,宁双城忽然一伸手,舒迢灯天旋地转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压在了底下。
他手撑在舒迢灯肩膀两侧,微微耷拉着眼睛,好像困的不行了,却又很坚持的盯着她。
“干吗?”舒迢灯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她有些好笑的戳戳他,“起来,我要睡觉了。”
宁双城低头吻了吻她额头。
他白日里锋利炽热的样子已经褪去,现在看起来平静又压抑,好像猛兽低头嗅闻着自己的食物,等待着最佳的进食时刻。
“说真的呢,”舒迢灯歪了歪头道,“我是真要升元婴中期。”
宁双城一翻身,躺在了床的另一侧,他头枕着手臂,嘟囔着说:“一碰上这种时候你就晋升,你跟你的修为过去吧。”
舒迢灯笑了笑,她知道他说的是新婚夜的时候,自己结丹逃避洞房的事。
她侧身起来,故意在他耳边悄声道:“什么时候?”
舒迢灯以为他醉了,宁双城却忽然起身把她按在了暄软的枕上,他活动了一下肩颈,关节发出脆响,英气的眼睛里如同有火焰舔舐着她。
舒迢灯在那烈火般的眼神里迷失了一瞬,随即感觉到遮挡正被缓缓勾下。
她调皮的笑了一声。
宁双城蹙起眉头,向下看去,入眼正是一片马赛克。
“……”
舒迢灯乐不可支,“你教我的呀,忘了吗?”
宁双城一把掰正她的脸颊,冷声道:“你今天晚上双修晋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