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愣，怔怔地停住了脚步。
“回眸，这粥怎么有两碗？”凤儿瞄了她手上的托盘一眼。
“回主子话，奴婢见爷也在这儿，所以就……”
“这样呀，你真是有心了，粥留下，不用端下去了，下去吧！”凤儿低低看了那碗粥一眼，随即继续埋首刺绣描样之中。而回眸却是明显一怔，低低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等到回眸走了之后，凤儿才缓缓从匣子里取出两颗碎银子丢进了粥里，搅动了几下，挑出的银子依旧银光闪闪，丝毫没有带毒的迹象。
“难道是我想错了？”凤儿看着银子的光洁，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
凤儿缓缓放下勺子的当儿，贴在窗户上的人影却是缓缓舒了一口气，幸亏，自己没有急着动手。
兴许是自己想的东西太多了吧，凤儿觉得整个下午脑子都闷闷的，夜里站在廊子上吹了半天的冷风也不见效，倒是身子有些发凉。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奴婢在想，主子总是这么神出鬼没！”凤儿没有转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哧……”
凤儿一愣，转头，正对上傲来不及收回的表情，原来他也会笑。
“没见识过？”兴许是傲好心情，但也许是凤儿的脑子给风吹傻了，她始终觉得今晚的傲似乎很不正常，不但会笑甚至还会打趣儿！
“这样的主子还真没有见识过。”凤儿诚实地答道。
傲仔细地看了凤儿好久，才道，“我就要成婚了！”
石破天惊！
凤儿居然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的脚底发凉，是惊的么？
“正室一入门，侧室就可以接着入碟了，你，委屈了。”傲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直直地看着凤儿的。
他，声音冷淡如水，却深刻入肺。
凤儿窒息半晌的心脏好久都没有恢复跳动，至今都余震未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屋子里的，只隐约记得，他的话音还在耳边。
“你，不开心么？”皱眉。
“啊，没有，奴婢怎么敢，主子的安排是没有错的。”心在痛。
“是么？”蹙眉。
“是的。”心有些颤抖了。
“那就好！”无波的声音。
凤儿却觉得心都沉了。
“主子，夜凉，您该早些洗漱休息了！”朴缇，不，现在应该是叫回眸，缓缓将盆子摆上了架子，透过热气，凤儿那傻傻坐在床沿发呆的表情一睹无疑。
似乎是回眸的声音在凤儿的耳膜里惊起一片鸥鹭，一瞬间便令凤儿回过神来，不禁自嘲地撒了撒头，让自己清醒清醒，居然春动了，甚至连对方是真是假，是把自己当游戏还是新一轮虐待，虐身已经过时，难道他想玩虐心虐情？
“其实我们认识对吧！”凤儿的手浸没在水里，晃动的水波模糊了手纤细的形态，更扭曲了回眸倒映在水面上的脸。
“夫人说笑了，奴婢自然认得夫人，伺候夫人都几日了！”回眸没有波动的脸让凤儿的眼神微微一闪。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对么？”凤儿缓缓抽出两只手坐在了椅子上，任由回眸擦拭着上面的水珠。
“奴婢不明白！”回眸轻轻地握住凤儿的指尖，动作细致地打磨着指甲。
“进府时候，难改称呼，你本非丫鬟出生，却自说不识字，刻意遮拦却依旧流露出大家闺秀的姿态，看见傲就垂脸，当面唯唯诺诺，却时而对着他的背影仇恨四射，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么？”凤儿猛地声音犀利起来，“不要以为你把我当成踏板，以图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会不知道，不管你对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请你不要假借我的手去谋害他，否则，最惨的不是我，脱身的也不会是你！”
凤儿猛地抽出手，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也许是傲要成婚的事情刺激了自己吧，凤儿觉得自己都连上炸药了，逮住就炸，不论是谁。
“奴婢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回眸因凤儿猛烈的动作而险些坐倒的身子依旧沉静，就连语气都跟着沉入深海，不见一丝波动。
“还要我再说得清楚一点么？”凤儿声音冷冷，“你来的第一天，试图在茶水中下毒，还要我再说得详细点么？”
回眸脸色一白，脑袋更加深沉了。
凤儿眸子一冷，直接推翻桌子旁小花架上的盆景，瓷器碎裂纷飞，带落一地散土，还有那株被腐蚀了树干的盆景，“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回眸眸子微抬，眼神似有凝滞，只是自嘲一笑，苦涩，眼神坚定，“你都知道了不是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听着回眸犹如死灰的声音，凤儿心里一紧，似乎对于自己那过于激动的行径有些不敢相信起来。
自己究竟是吃了什么了，这完全就不是自己，原来那个冷看世事的凤儿到哪里去了？居然这般的激动，这是为了谁，是他么？
不是答案的答案一出，凤儿怔住了。
“算了，你走吧，这事儿不追究了，你好自为之吧！”凤儿缓缓坐在了椅子上，闭眸，心很乱。
“主子？”回眸显然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还有话说？”凤儿没有睁开眼。
“您不是说我们似曾相识么？奴婢想说的是‘我非菩提树，你非回眸人’，昔日的仇恨，我今日无法报了，但是有一天，我还会回来要他的命的。”
凤儿的脑子一嗡，“你说什么，什么仇恨？”
“他对不起我们朴家一门五十八口。”回眸的眸子被淹没了，一转身，身子没入了黑暗之中，“他是恶魔，是我们凤人的仇人！”
又是一段牵扯不清的情仇，凤儿扶额，揉着太阳穴，心里更加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