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恶魔,是我们凤人的仇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不——”凤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涔涔,呼吸急促。忽觉一身阴寒,诡异的风声狂扫着窗扉,颤抖的枝叶在窗户纸上投放出鬼魅般的影子,张牙舞爪,阵阵淅嗦之声,宛若魔鬼的私语,凤儿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子,颤抖不可遏止。
潜意识在告诉自己,要发生什么了。
犹记得饭前……
“今天是鬼节,主子还是在床脚挂上驱鬼木吧!”小茗将削好的木头串成了花样提在手上对着凤儿说道。
“不用了,那味道不好闻。”凤儿摆摆手,将那散发着阵阵令她瑟鼻的味道的驱鬼木推到了一边。
“可是这是习俗,自古就有,主子要是不挂,万一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小茗还想再争取一下。
“说什么呢,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呀魂的,不过是些骗钱道士吓唬人的东西。”凤儿摆下手上的花样,抬头不耐地说道。
小茗塞口,只好将驱鬼木收了去。
原来今天是鬼节?凤儿猛地一怔,瞬间便从记忆里醒了过来。
难道当真会被些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不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那些都是骗人的东西。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凤儿却依旧是将被子捞过了头顶,死死地捂住了眼耳,不看不听,就不会怕了吧!
凤儿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这般疑神疑鬼,但是她始终觉得隔着被子,正有人在床前看着自己,那眼神好阴寒,而那只有从地下出来的东西才会有的气息正若有似无地将自己包围着。
凤儿颤抖的手收缩着被子,但却隐约被一股反力支配着,凤儿觉得自己好无力,不要,不要,她不要看……
“不——啊——”急剧恐惧的声音划破夜空,凤儿暴睁的眼睛无法伸缩了瞳孔,扩大的恐惧迅速蔓延到大脑,不受控制的神经被麻痹了,她居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穿花似花似无春,游水如水如有情……”低低的吟唱还在凤儿那恍若没有的意识里穿梭纠缠着,她的身子却被一阵猛摇给震醒了。
“是,是,是你……”凤儿发慌的脸一片苍白,无力的嘴唇哆嗦出了这几个字,却发现整个身子都软若无骨了。
“是我!”依旧冰凉的手在凤儿的脸上一阵焦急的抚摸,仿佛正在确认她是不是无恙,“不怕,不怕!”
“……”凤儿眼睛一湿,肩膀在呜咽中不停地颤抖,整个身子却被揉进了一片温柔,第一次,他的怀抱不再冰冷似寒潭,却是一片汪洋的温柔,将她环绕。
“有我在呢!”他能给她最安心的安慰便是这句话,凤儿的心在漂浮中似乎仅仅瞬间就靠了岸,感受着他的手在自己的头上游动着,那种真实的感觉让凤儿哽咽的声音渐渐缓和了下来,这一次就让她懦弱一下,在他怀中睡着不愿醒来吧,如果可以美好如现在,一直一直下去!
这夜,他没走。
却在第二天毫不犹豫地策马而去。
凤儿的心凉了半截,因为新夫人在三天后就要入府了,他有他要忙的事情,而她也有她的落寞无处可说,憋屈让她留恋了床榻,小病不去,而他却再也没来过,是太忙了,还是他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清,从不为任何人停留,也不对任何人留情。
这个意识让凤儿了解到,他还是那个他,而自己却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己了。
十三岁的心,刚开始绽放,就落寞了一地。
按照礼数,新夫人入门的三天,其他妾室是无法见爷的面的,目的就是给予正室充分的重视也摆足了各自的身份。
所以算来凤儿有六天没有见到傲了吧。
六天前那喧闹的吹吹打打,满目通红,通宵热闹,在凤儿的脑中始终阴云未散,因为生病,怕给新人过了病气,所以凤儿这个妾室没有拜见新夫人。
婚后三天,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她更没有打搅的份了吧。
脑子里莫名地乱了,手上就这么无意识地一剪刀下去,生的正在好处的花蕾给剪了个一刀两断。
可惜心痛,也无奈。哎,又走神了。
“遥遥相思几多愁,迢迢路途百般隔……人面照花花无泪,弱柳扶风风自吟……”
风声带过阵阵吟唱,铃声琐碎,清透穿心,这个声音好美,也好熟悉,凤儿的耳朵下意识地竖了起来。
“穿花似花似无春,戏水如水如有情,缘来无过,却无份,枉惆怅,一场空!”
“穿花似花似无春,游水如水如有情——”凤儿黏合的嘴唇几个翻动,心里猛地一沉,咯噔一下,脑子也轰然一响,手上的剪刀铛的一声,落地,砸疼了凤儿的脚。
“是谁,是谁在唱歌……”凤儿猛地打开窗扉,却隔桥看着浅浅顺着阶梯而下的背影,飘飞的衣衫,缠绞着那把琴,也是白衫,也是披头的黑发,这个场景,俨然好像那个晚上。
只是今天,落花纷纷,佳人分外美好。
而那夜,阴森偏偏,来人格外恐怖。
“朴家女,宫中鬼,偿命的拿命来……朴家女,宫中鬼,偿命的拿命来……”
想起那夜,凤儿就煞白了脸,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死白着脸披散着头发张着犀长指甲嘴里带着怨恨的女鬼向自己扑来的模样。
那夜,自己就是被那个女鬼给吓晕了过去。
摇了摇头,走出那日的阴影,凤儿吸了口气顺了顺头绪。
“小茗,小茗……”凤儿抚平心里的波涛急急地唤道。
“主子什么事儿?”小茗急忙放下手上的水壶,奔了过来。
“那人是谁?”凤儿的手直指着对面的浮桥。那里人去桥空。
“没人呀!”小茗探头仔细地看了一下,说道。
“没人,怎么会没人呢,明明有人的呀!”凤儿急忙再看去,哪里还有人影,“那你刚才还有听见有谁在抚琴唱歌啊?”
“抚琴唱歌?”小茗更加愣住了,“主子,谁有那个胆子呀,敢在那里抚琴唱歌,正对着爷的书房,除非他不想活了!”
“……”凤儿愣住了,自己是不可能听错看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