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茗……”凤儿适时地打断了小茗的话,不想再听下去了,每听见小茗嘴里说一次“爷”,她的心也跟着纠结一次,为何他在小茗的眼里可是深情的,但是为何他在自己的脑中却总要烙上痛恨的记忆,她不明白,头疼着连带着胃部都跟着一阵收缩,不想吃了。
“嗯?”
“我饱了。”凤儿声音沉沉。
“这才吃上呢,主子要不再吃点儿?”小茗手上的筷子一抖,心里瞬间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的话引起凤儿心里闹腾了,真不明白,外人眼里纠缠不清的两个人明明相互在意,却硬是要互相伤害,小茗看了凤儿的脸色一眼,心里低叹一声,手脚利索地收拾着一竿子碗碟。
“小茗你先下去吧,多给我掌几盏灯,这屋子暗的让人生怕!”凤儿也不知怎的,突然开始害怕黑夜起来了。
“奴婢这就去掌灯!”小茗说完身子晃荡在屋子里的多个角落,不过会儿,能掌灯的地方就点上了蜡烛,明晃晃地让人眼睛发烫,小茗心里酸涩,眼睛更是酸涩,看着凤儿愈发苍茫的表情,心里一阵疼痛,提起两个食盒,就狼狈地跑了出去。
“爷……”小茗一出门子便碰上了傲那冷硬的身子,险些冲撞了上去。
傲不避不让,只是摆了摆手,小茗适时地止住了声音,在傲神色不明的眼神之下,省了行礼,直接提着食盒子绕了出去。
“小茗——小茗……”凤儿摩挲着手上的东西,犹豫片刻还是叫出了声来,“这人都走了么?还想让你帮我穿根线呢?”
傲的脚步格外的轻,但还是被凤儿竖起的耳朵给捕捉到了。
“太好了,你还在,来给我穿根线……”凤儿伸出手,指尖上还残留着针孔般的黑色,银针细腻地在她指尖跳动着莹莹银光。
傲的心猛地一阵收缩,缓缓蹲下了身子。
冰凉的手小心地碰过凤儿空明纤长的指头,接过了那跟银针。
可是凤儿总觉得怪怪的,若是常时,小茗一定会萝莉啰唆个半天,铁定不准她碰针的,可是这会儿没有声音的小茗倒是让凤儿心里疑惑重重。
索性先声,“我知道你又要数落我,我也知道我现在根本无法拿针,但这不是什么刺绣,只是捞鞋垫子,只要小心了,就不会伤着自己了!”
傲的鼻息一颤,眼神依旧停留在她的指尖,那受伤的痕迹是何等明显,傲心疼痛,傲心怜惜。
似乎感受到手指上猛地一冰,也不知哪来的寒气,凤儿缩了缩手指,声音带着心虚,“我知道瞒着你不好,可你也看见了,这鞋垫子都捞了一半了,要丢下心里总是咽着事儿,再说,再说,这鞋垫是给……”他捞的,凤儿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下去,心口却是被猛地用刀子划了一道杠子,鲜艳地渗透着红色。
捞鞋垫子的针线比绣花针粗硬壮硕,尽管如此,它在傲的手指间依旧细小得让他难以穿线而过,傲紧抿的薄唇显示出了他此刻的闷沉,想他金戈铁马尚不在话下,如今却败在了一根看似不起眼的银针之下,心里怎不气闷。
“小茗?小茗?”凤儿听着半晌没有了动静,只有那似有粗重的呼吸声在自己的身旁愈发急切起来。
“该死!”傲的嘴唇微动的瞬间,银针蹦出了他的指尖,直直地钉在了床柱上。
“什么?”凤儿朝着声音发源地转过头看去,可惜她似乎忘记自己已然看不见东西的事实,眼前恍惚跳动的似光影的东西除了朦胧了自己的视线之外,她根本无法从那模糊中辨别任何东西,甚至是自己那伸到眼前的手。
等不到回应的凤儿愈发的疑惑了。
傲咬抿住了薄唇,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却是拔下了那根银针,依旧跟顽固的它搏斗着,肃眉挺鼻,表情凝重得似要开战般,手指黏着那左右都发软的线头子,对着孔子穿入的瞬间,那线头子却像是长了脑袋故意跟傲作对般,愣是在抵达目的地时候好巧不巧地拐了弯子绕过了入口直奔旁边的辅道。
我的耐心有限!傲冷眸在心里低吼道。
许是碰了巧头,也兴许是那线头子也感受到了傲的怒气,这次它居然没有打幌子,直直地穿透了针孔……
算是完成了一项重大工程,傲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
缓缓将针线递给了凤儿,凤儿一愣,转而抓住了针柄儿,“我就说小茗最好了!”
凤儿笑得欣慰笑得开心,傲的心和眸子也随之洋溢了起来,虽然适才真想把制造针线的人给千刀万剐了。
看着凤儿细致地摩挲着鞋垫子上纵横的线纹,指腹随着路子一路而下,然后定在了某点上,打结,插针,看着针线在凤儿的指尖缓缓游移着,傲的嘴角似有笑纹。
缓缓起身,傲看着站在门口定住不动的小茗,眼神微微一晃,瞬间便恢复了原先的冷寒,让小茗有一瞬间的恍惚,这爷还是适才的爷么?
依旧清凉而过,小茗都不及行礼,傲的身子却是没入了夜幕之中。
小茗缓缓舒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凤儿的身边,不及开口,凤儿却出了声音,“小茗,你的脚是不是疼了?”
小茗一怔。
“刚才听着声音还轻得紧,怎么这会儿脚步声跟窝了脚似的?”
小茗脸上一讪,想不出声偷偷溜到她的身边,却被自己那故意的猫步子给泄露的马脚,只能胡诌了一通,“这不是看着那蜡烛的线头都黏在了烛油上了么,奴婢不小心一挑烫着了手背,走路自然带着咕哝和抱怨了。”
“哦!”凤儿应了声,手上又接着烙下了两条线痕,半晌,突又猛地抬起头来,爆冷道,“不对!”
惊得小茗心里一跳,“主子是哪里不对了?”
“爷的生辰是在下个月是不是?”凤儿随即问道。
“是呀,下月初一!”小茗松了口气,缓缓回道,还以为凤儿发现适才的自己不过是爷装出来的,心里直紧张打鼓。
“那今儿是什么日子?”凤儿问道。
“今儿,今儿……”小茗脑子哐啷一响,“明个就是初一了!”
初一?明个?
凤儿浓蹙了眉,手上却是慢慢地快了起来。
明天,又是一年八月初一,傲蹙眉,冷冷地靠在了窗棂上,架起了腿,头靠在窗梁,手肘支在了大腿上,细微的月光洒落在他棱角俊冷的侧脸上,涣散了他发凉的眸子,居然有变得些迷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