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守月阁的,他只知道自己走出那片令自己压抑的空气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毁了瑶琴住处的门扉。
在那木屑纷飞中,透过阳光,粉尘颗粒颗颗似乎都带满了恐惧,很有默契地四散逃窜了。
傲没有抬自己的手,因为那只会脏了自己的手。
打一个令他觉得憎恶的女人那恶心的脸,只会让他觉得肮脏,所以在他眼神一冷的瞬间,黑炭瞬间便塞了瑶琴的口,并将她的身子带飞撞上了后墙,痛苦地趴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真想粉碎了这个趴在地上的女人,傲冷然拔脚而走。因为这女人那恶毒的话,让凤儿居然有了想死的心,甚至开始怀疑她自己,最可恨的是,瑶琴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让凤儿开始不相信自己,更是说出了‘就这样结束的话’。
结束?怎么可能,他一直以为,除了一种可能,他是绝对不会容许她想结束这一切的——除非她亲口对他说她不爱他了,否则他死也会守着她,哪怕是囚着她,哪怕成为带着一身的罪孽的恶魔,他也要带着她下地狱,死死的圈住她,他若是连上天都痛恨得想要制裁的孽障,那么她只会是他的孽妃,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生生死死!
最近凤儿的眼睛是越来越不好了,除了打翻茶壶撞翻脚凳之外,她有的时候甚至会摸向那燃烧的烛火。本想瞒着小茗的,可是这日午睡醒来,脑子一疼,再睁开眼睛,眼前的事物不再摇晃不定,却是黑压压地被罩住了。
所以凤儿缓缓而又小心翼翼地迈出了脚,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却要伸出手探路。
但见眼前有一丝光亮,手便顺当地伸了过去,“嘶……”
“主子,小心!”小茗刚一进门,手上的铜盆便砰然落地,温水瞬间洒遍地毯。
在小茗慌乱的动作中,凤儿的手背浸在了冷水里,随后便是不能省略的上药,不用看,凤儿也知道自己的手怕是有些焦灼了,火焰倒是没有烧到多少,只是那滚烫的烛泪紧紧地贴着自己的手背,不是什么大伤,却也疼得弑心。
“主子想拿什么吩咐奴婢便是,这要是奴婢没来,万一,这万一……”小茗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是她手疾眼快地用脚蹬灭了在凤儿衣摆上窜起的火苗子,否则,就不是烫手那么简单了。
凤儿心里明白,却只是清淡地出了口气,“你说最近是不是天气愈发地不好了,为什么我的眼睛里尽是暗沉沉的,雷雨总是不下,暗得我都看不清东西了!”
哐啷!
小茗手上的药瓶子猛地落地,碎片飞溅。
“主子您在说什么?”小茗不敢置信地看着凤儿似乎无法接受光线般死死的眼睛,心里猛地一疼,宛若那刹车不及轰然撞上油车般,一片爆炸,炸得小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和脑子在哪里了。
“是不是要下雷雨了?”凤儿左右转着脑子,“昏沉沉的,这屋子里就没有亮堂一点的地方,你看,小茗,我都快看不清你了,这天这么暗,小茗,你好点也要多点些蜡烛才是呀?我都看不清东西了。”
“主,主子……”小茗的声音梗咽在喉,断续不接,捂住了嘴,呜咽无声。
“猪,主子?”凤儿故作难过状,“原来小茗竟然对我这般不满,你主子很像猪么?”
“哪有……呼……”小茗猛地一吸气,“是奴婢笨得跟猪似的,奴婢这就去多点些蜡烛,让屋子里亮堂堂的,主子好看见奴婢。”
感觉到身边一阵风过,凤儿那有些零落的散发随之飞起,缓缓扇动后便又轻轻地贴附在了凤儿的脸侧,有些凉凉的痒痒的。看不清实物的凤儿知道,小茗一定是跑了出去,这样也好,迟早的事儿,早些明了也省了些口舌。
果不其然,就在凤儿小心翼翼地蹭着脚尖走在一片浓雾中的时候,手摸着空气,似乎一路平坦并没有碰到什么障碍物之时,她的额头却顶上了一片丝滑和冰凉。
凤儿知道自己撞上了谁,或者说是谁故意撞上了自己。
缓缓抬起了头,眼前的事物似乎更黑了,比原先弥漫自己视线的浓雾还要黑,却是模糊中似有轮廓,高大,是个男人,确切的说,自打闻到那股子冰湖般的味道之时,她便认出了他。
嘴角一勾,凤儿的手缓缓顺着眼前的事物缓缓上爬,“小茗,小茗……”声音故作惊讶,“这里怎么多了根柱子?”
“主,主子……”小茗看了男人那毫无波动的表情一眼,干咽了口唾沫,“就这会儿……”多了的。
“这样呀……”凤儿的手依旧自然地抚摸而上,傲的脸一片冰封,除了眸子的光线让人不敢直视外,小茗感受到了那股令人胆颤的恐怖地杀人之气。
突然间,傲冷冷地转过头,只一眼,小茗便转身利索地退了下去。
门被带上了。
屋子里似乎更加暗了。
凤儿摸索了几下,便伸直了手缓缓向前探索着,只是不管她怎么绕,那根不是柱子的柱子都跟她过不去,总是抵住她的手心,凤儿一咬唇,转过身掉头走,那根柱子却又带风般闪了过来直直地堵住了她的路子,手没有留意地一撑,关节疼得让凤儿皱眉。
“你玩够了没有?”傲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口气里没有凤儿所期待的担忧,却有着疯狂边缘的暴怒。
凤儿低低地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原来自己是个喜欢幻想的人呀,虽然自己总是不肯承认,“爷喜欢玩,奴婢自然不敢够了!”说出的话如同喷出的钉子,直直地打在了傲冰凉的脸上。
愤怒的他一把扯过凤儿的身子,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抱,“你就不能省省事儿么?”傲的眼神紧紧地黏在了凤儿手上的手背上,口气冰凉地让凤儿心寒。
一种叫做心痛的东西似乎仅在瞬间便于傲的胸膛中酝酿出了狂风暴雨,然而吐露而出时候,那猛烈暴打在凤儿的心上的却不是怜惜反成了冷心的责备。傲,他不是个会用语言来表达感情的男人。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就算是安慰你的一只宠物。”凤儿缓缓扬起了头,在她的视线里,她依旧看不清他的下巴,尽管她和他已经很近很近了。
傲蹙眉,他讨厌她用宠物来形容自己。
虽然他曾一度不肯或是说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找借口对自己对她说,她只是自己的囚奴。但是,这种自欺欺人早不知道被攻破多久了。
“你是我的女人,就该适应我的所有。”傲的自尊让他觉得自己所说的理所当然。
凤儿却低笑出了声,“适应你的所有,并不代表接受你的所有。亦如你无法接受我的所有,你能说,只要适应便可以了么?”
傲有些语塞,胸膛起伏得有些猛烈。
靠在他怀中的凤儿感受明显,她知道口舌之争的结果就是,口舌上占上风的她只会在力量强势的他的面前一败涂地。男人的自尊,绝不容许自己的失败,所以到头来,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残忍和强势压制自己,只是不知道这会儿,他会怎般对待自己。凤儿在心里暗想着。
凤儿失色的眸子无法昭示她此刻的心情,所以傲看不清,看不明,可越是这样,他的心却是越是不安。
以往他恨死了凤儿那双倔强的眸子,不管是冷漠也好,忽然的热情也好,她的眸子都带着疏远的倔强和与他对着干的暗愤。
可是他又爱死了那双眸子,莹莹闪动间,水润地不似一般,尤其在动情的时候,它的心镜里只有自己的影子,那种唯一让他爱上了那种征服她的感觉,让她在自己的身下,欢乐,让自己成为她欢愉的主宰,这种满足感,这种幸福感,让他的心瞬间融化如泉,还是温泉。
可是不知道何时开始,她的眸子却不再全是他。
她会在沉沦之后猛地清醒过来,用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适才到现在一直不曾断过的激情只是一场春梦,而自己所谓的卖力不过是她眼中的笑话,徒添她的嘲弄,他怎么能够容忍,她这般地辱没自己的一颗心,所以他冷冷地丢下她,不是一次,也不是两次,似乎有很多次,他就这样扬长而去,将她丢在冰凉的夜晚。
他是狠心的,可他亦是脆弱的。
他想要的她不给。
他不想要的她全给了。
他所有的骄傲在她的眼中一文不值。
他所有的情深在她的心里不如浮萍,连飘过的影子都不曾留下。
他真的恨死了那种感觉,但是……
手上微微用力,他将她的脸紧紧地熨帖在了自己的心房上,希望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的心跳从没有慢过,它也会疼,也会伤,也会需要她,只是,她都不知道,也不愿知道,更不曾想去深入它。
所以他苦恼了。
生命里有了她,他的日子不再利落生风。
他想说,“如果说,没有我,你的生命里只有黑夜和白天,有了我,你的生命里有的却是永无休止的暗夜;那么,我想说,没有你,我的生命里再残忍都不曾抖手,但是自从有了你,我的生命里再仁慈都无法深入你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