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凤儿蜷缩着的身子被揽进了一个似冰却暖的怀抱。
“是呀,这显而易见!”凤儿迷糊了的眼睛看着他下巴上微露的青髭,他很疲惫,为什么?
“为什么?”傲的声音似有苍凉,鼻息扑打着凤儿的脖颈,劳累的眸子闭了起来,他第一次将自己就这么地埋首在了她的肩膀上。
“因为伤心了!”凤儿缓缓转过头,用手抱住了他的脸,“而你,又为什么会这般累!”
傲依旧闭着眼睛不言不语,只是手掌缓缓而又力道适中地在她凸起的腹部柔和地摩挲着。
“生个女儿吧!”最终傲的声音在无奈中结成了冰。
你不想要儿子?凤儿用眼神问着。
“若是个儿子,他的母妃便只能是太子妃!”傲的声音淡淡地让凤儿瞬间无法动弹。
“你说什么?”凤儿震惊了。
“皇室长子,过继正室名下,这是祖例!”傲的眸子缓缓打开了,灰暗的,深刻的,也是让凤儿心痛的,“我,争取了,可惜……”
“可惜我无名无份,所以只能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抱走?”凤儿怒撑了目,几乎咆哮起来。
傲的眸子一闪,抓住了凤儿肆虐的双手,“冷静一点,这是现实,你必须面对!”
“那我宁愿不生!我宁愿将他打掉……”愤怒痛恨让凤儿红了眸子,咆哮更是让她眼眶欲裂。
“啪!”
凤儿侧着的脸烙上了深刻的印记,捂着脸,凤儿的眸子寒了。
“我不许,你知道的!”傲凉凉地看着凤儿垂着脸,神色不明,“就连你的生死都不由自己掌控,更何况是我的孩子!”
“可他更是我的孩子!”凤儿荒凉的声音亦如她荒芜的表情,让傲的脸为之颤抖了。
“这可由不得你!”傲眸子一沉,口气冰封,“孩子我可以给,也可以收回,你只要给我生下来,剩下的一切由不得你!”凉凉地将凤儿颤抖的身子拨开,傲冷冷地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凤儿石化的身子砰然倒在躺椅上,眼神空洞。
“那这个孩子算什么,我又算什么,算什么……”
似乎忍受不住她那失色的低语,心里很是闹腾的傲几乎是逃离似地走了出去,脸色僵硬,薄唇紧扣,手指在袖子里噼啪作响,就连关节泛起了青白之色。
即使是太子,他也有自己的无奈。
那自己呢?
凤儿弱弱地想着,手上缓缓抚摸着那仗白绫,抬头看看床柱,她毅然地将它绑在了床柱上,宽宽的布料正好覆盖住自己的整个腹部更覆盖住了肚子里的孩子那脆弱的生命。
“娘对不起你!”凤儿颤抖着手最后一次附上突起的腹部,心里在滴血,痛苦让她挣扎着闭上眼,让泪水倒流,缓缓转着身子,感受着贴着腹部肌肤的那层衣衫越来越紧地收住,凤儿的脸白了,却依旧执意地又转了一圈,这块料子,原来她是用来束腰的,这会儿却成了自己亲手扼杀亲子的凶器。
“呃……”痛苦地低吟,冷汗层层,快了,快了,就快要……
“主子?主子!开门呀,我是小茗呀!”响彻耳膜的拍门声音混着小茗急切地呼唤声音,“奴婢求求您了,您开门呀,您要是有个什么,要奴婢如何跟主子交代,奴婢给您跪下了,求求您,求求您开门吧,奴婢给您磕头了……”
哭声混着让凤儿无法忽视的痛苦,凤儿扣着手心的手指微微一颤,竟然缓缓松了开来,罢了罢了,自己又何曾是可以狠得下心来的人呢?
屏气忍着痛苦这么久,一旦松开气了,凤儿的腹部一阵收缩抽出,虚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门被踹开了,刺目的阳光让凤儿眯上了眼睛。
他直硬硬的身板缓缓挡住了阳光的肆虐,阴翳的眸子,冷酷的表情,还有那愈演愈烈地愤怒,正在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凤儿的心房。
早料到他会这般,凤儿的嘴角绽放出了惨白的笑容,让整张被冷汗覆盖这会儿却又被风干的脸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起来!”傲向前迈了几步,脚尖抵着凤儿撑着地面的手。
凤儿凉凉地看着他的靴子,没有动作。
“起来!给我起来!”傲的声音冷寒地暴风雪遍布。
“呵……”凤儿笑出了声,腹部的疼痛还在搅动,如何站得起来,“奴婢办不到!”
“我让你起来!”傲冷冷地一把拽起了凤儿死软的身子,眸子直直地对着凤儿死灰的表情,“给我继续,继续下去!你不是想寻死么,我成全你!”愤怒让他几近咆哮,手背上的青筋跳动不已,连同他那不停突突颤动的太阳穴。
伸手一扯,白绫刺啦一声断了头,那头还紧紧地捆绑在床柱上,这一端却被傲凉凉地抓在手上,缓缓地凑到了凤儿的面前,“拿着,我让你拿着,你听见没有!?”
猛烈的摇摆让凤儿咬紧了贝齿,肚子好痛,白了嘴唇,“我不想拿了!”软软无力。
“不想拿也给我拿着,拿呀,我让你拿呀!”傲的声音激狂地发飙。
是你让我拿的。凤儿眸子一晃,缓缓伸出了手。
“该死的!”傲却猛地收回了手,“你休想!”说着一甩手,飘起的白绫在落地的刹那被他的手指撕裂纷飞,恍若飘雪,软软柔柔地滑落凤儿的脸、手还有那发凉的腹部,飘落落地停在了凤儿光*裸的脚背上,痒痒的冰凉的令人发寒。
“你给我好好呆着!”傲哐然甩上了门。愤怒的声音还在空气中旋转。
咬唇关住呜咽的声音,凤儿颤抖着双肩趴在了地上,毛糙的地毯磨蹭着她泪湿的脸,腌渍的皮肤哪里禁得起一丝丝的摩擦,毛孔凝结的时候,刺痛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我这是何苦?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凤儿的手缓缓滑下了腹部,直到腿间,冰凉地滑腻在阴暗的光线里呈现出了不同于常的血红,猛然怔住了她的眸子,那种骨血的冲击,让她的心在挣扎中投降了,放弃了,她怎么忍心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忍心?
每一步爬行都几近困难地让她咬牙,可是看着死死闭着的门,她虚软的声音根本无法传递出去,撑着脚凳她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手缓缓地向上延展,无力地一个触碰,瓷瓶轰然倒地,啪一声震碎了瓷瓶的身躯,更让凤儿惨淡地笑着软了身子,晕在了地毯上。
下身,一条血痕,蔓延出了挣扎的弧度,直直地延伸到床头。
“主子?主子——”小茗一听到动静就冲了进来,却猛地捂住了嘴,惊吓着趴了下去,“主子,主子你醒醒呀!您醒醒呀!”小茗用力抓着凤儿的肩膀,摇晃着,却不见丝毫效果,放眼过去,那道血痕已经渗透厚厚的地毯,变得暗黑,让小茗的眸子颤抖了。
“来人呀,来人呀,大夫在哪里,大夫在哪里……”小茗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框一站起来就慌乱地跑了出去,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股脑子地冲了出去,“主子,主子她……爷——”小茗地猛地扑倒在地,手紧紧攥住了傲的衣摆死死拖拽着,挡住了他离开的路子,“求您救救主子吧,再晚,主子,主子……”呜咽让她的话断断续续零落不成句。
“你说什么?”傲的脸色一白,旋即转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找大夫去!”
“是,是……”小茗几乎爬着站了起来,没有意识地跑了出去。
担忧让傲的眉头没有了伸缩功能。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傲猛地站起,撞翻了手侧的茶杯。
“是,是,小的无能,这位夫人怕是……”
“怕是什么?不能救活她,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一把拽住大夫的衣襟,年迈的老大夫胡子都跟着战栗了。
“若是有千年雪蔘兴许能有用!”老大夫战战栗栗,整张老脸都不能这皱了。
“千年雪蔘?”傲猛地松开老大夫的手,这种东西太子府里多的是,只是这里……傲皱了眉头,“该死!”这个时候回去拿,就算快马加鞭往返也非六个时辰不可的,她怎么能够等得急,可恶,傲愤怒地一拳锤在了廊柱上,爆飞的木屑纷飞间直直地擦过他的脸侧,出现了血痕,他却无心在意,怎么办,这个时候?
“爷,爷——”小茗大呼着由前院急急地跑了来,手上捧着上好的木盒,镶金串花蔓延着黑色漆木盒的两侧,搭扣金光熠熠,“主子有救了,主子有救了!”小茗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两株千年雪蔘历历在目。
傲眸子一抖,“还等什么,大夫,还不准备!”
看着最后一滴药入了凤儿的口,傲僵直的身子总算找到了关节的感觉,沉甸甸地坐在了床侧,看着凤儿苍白的脸,他执起了她那同样白得几乎晶莹的手,与自己紧紧相握,贴向了自己冰凉的侧脸,令人担忧的这三天让他的脸有了凹陷的弧度,只是为何她还不醒?
贴身侍卫也早已将太子府的药房差点整个儿地搬了过来,若不是陆轩随着老爷子到了御蜀山庄随身伺候,傲定会将他给逮过来,有陆轩这个神医在,他又何必看着这些大夫那一张张唯唯诺诺胆战心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