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种事情，她怎么能够允许？
凤儿抱着肚子急急地冲向了渃沄的房间，却不料在回廊上便看见了络有些黯沉的背影，这让凤儿很是意外，要知道先前他那变态的口气似乎还在耳边。
“回爷的话，夫人本就身弱，恐先有堕胎却未能好生调养，如今又伤及内里，怕是孕事……”
“你说什么？”很少听见络这样惊怒的口气，似有愧疚。
“奴才无能，奴才该死……”山羊胡子吓得趴在了地上，哆嗦不止。
“给我滚开！”络一脚下去愣是让山羊胡子的大夫滚下了台阶。
络无法忘记自己回头的瞬间，那凤儿看向自己的眼神，尽管他知道自己在凤儿的眼里本就很恶魔很残忍。
“请爷让路！”凤儿冷冻了口气，面无表情。
络顿住的身子半晌微动，压抑了片刻，居然无声地退开了。
“我会放她自由的！”这是络在凤儿擦身而过的瞬间留在凤儿耳朵里的话。
“您不觉得说这话已经太迟了么？”凤儿没有停顿，直接走开了。不能怀孕，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能懂么？渃沄的一生就这样被他给葬送了，让凤儿如何能够不恨这个男人的残忍。
对于凤儿的冰冷，络的眸子瞬间沉了下去，就连那不羁的发也顿时萧条了。
不再多看络一眼，凤儿直接推开了门将他给锁在了外面。
渃沄，那个络的名义妻子，这会儿却是苍白地宛若失去了生命。
“渃沄，你一定要活着，为了常将军，为了你们的感情，你一定要支撑下去！”凤儿不知道握着渃沄那苍白的手说了多少次祈祷了多少次，“如果你能听得见我说话，那你也应该能够感受得到常将军的真心，难道你想让他一直担心下去，没有你的消息，他会疯狂的，如果他知道你现在的遭遇，他会做出什么，你知道么，你怎么忍心闭着眼睛，让他为你做出傻事来，难道你对他的感情就只有这么深么，可以不顾他的感受，可以不管他为你做什么，你如果再不醒过来，我敢保证，他会杀过来的，他一定会杀过来的，一定……”
凤儿知道自己说得这些她能听得见，只是为何她不能醒过来，手指缓缓滑过她的眼角，湿润的泪珠滚落在了凤儿的指尖，“渃沄……”凤儿看着手指上的眼泪，低叹一声，“昨日，他能为了你而反叛，今日，他也能为了你，而杀了那个魔鬼，你能明白么？”
不知道为什么，凤儿似乎看见了渃沄那黯淡的睫毛在微微产颤抖，但是定眼看去，她却依旧睡得清淡恍若，“哎……我知道你不想醒过来，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完整，配不上常将军完整的爱，可是你知道么，不管何时，不管你是不是嫁作他人妇，他依旧在意你，既然他可以不在乎你已为人妻的事实，又岂会在意你无力地失身呢？那不是你能够阻挡的，你已经很努力保持清白了，真的！”凤儿的手再次抚上了渃沄的眼角，那里的晶莹不断下滑，让人心痛不已。
“知道么？我也曾，不，是至今都爱着一个人，那个人霸道残忍而且冷酷无情，可是我却无法不去爱他，你知道为什么么？”凤儿握着渃沄的手，低低自嘲一声接着道，“因为，爱了，就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了，即使再困难我也要走下去。”
“你也许不相信，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真的很想宰了他，恨他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一口咬上他的肉，可是我始终办不到，所以我只能很失败地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真的很残忍，当我很小的时候，他可以在我面前，活活地掐死了一条无辜的雪狐，只因为我说喜欢它，我当时真想杀了他，但是结果呢，当旁人告诉我他用那只雪狐的血解了我的血诅咒之后，我才知道，他将所有的残忍都自己担了，却让我这个喝了血狐鲜血的真正杀手成了无辜地那个人，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那个时候的我才九岁，尽管只有九岁我却学会了冰冷。只因为他说过，凡是我关心的，他都会残忍对待，我恨他的占有欲，让我只能无情地看着他对我身边的人冷酷地鞭挞，却不能求情反抗，否则就会应验他的那句话‘我的仁慈就是对她们的残忍’，也许那个时候的我是倔强的，想反抗的，但是当我看着他将小茗挂起来抽打的时候，我的心都白了，小茗那宛若败絮般的身子在屏风上烙下的影子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他的残忍和冷酷。可是这样又如何呢，没有爱，怎么会有恨，我依然无法遏制地爱上了他，虽然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曾爱上他，但是当我听见他要娶妻的时候，我的心几乎没有了跳动，那种窒息的感觉你能明白么？当我看着他娶别的女人的时候的那种感觉，我想，你该明白的，因为你也经历过不是么，当你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那种心痛那种无奈那种心酸，早就出卖了自己的心！”
凤儿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激动，几乎掏心挖肺，那沉在心里的情，那无法开口的爱，几乎让她的心都在膨胀中紧缩，在紧缩中膨胀，泪水滑落，渐渐从下巴溢出痕迹，“我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不争气，为什么要爱上他，甚至在面对他的强势地抢夺甚至差点失身的刹那，我却心疼他了，因为他那强势的背后有着只有我才能察觉的脆弱，他没有安全感，重要的是，他在害怕，害怕失去我，你知道么，这让我甚至有了为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冲动。结果，当他的剑穿过我的脖子的时候，当他射出的箭就要抵住我的眉心的刹那，我却依旧无法恨上他。”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凤儿呜咽着将自己的额头抵住了渃沄的手背，任由那滚烫的泪水肆意了她苍白的手背，烫伤了她那逃避的心。
“你不傻，傻的是他！”
凤儿猛地抬起头，一脸的苍白，缓缓吸了口气，声音依旧带着哭泣后的沙哑，“你偷听我说话？！”
“我们一直就在，你说是吧，三哥？”
我们？三哥？凤儿一愣。再看去……
络居然很恶魔地让开一步，暴露出站在他身后那似有落寞的玄，察觉到凤儿有一瞬间的失神，络的眼神明显就带着戏谑和嘲讽。
而玄，只是默然不语，脸色黯沉，转而却是深深地看了凤儿一眼，转身，身影漂浮，月牙白的衣衫拂过门框，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门居然是开着的。
凤儿的手缓缓地拳起，紧紧地握住了渃沄的手，半晌，却只是叹了一口气，“渃沄，你看，害你失去活下去的希望的人就在这里，应该被你恨的人就在这里，起来，打他呀！”
“哧，你当真是天真！”络邪笑着挑眉，双手环胸，“你以为这样说，她就会醒过来，怕就是我将他心爱的男人给宰了，她也不会醒过来，这样懦弱的女人，别说我嫌弃她，就算是常荣看见了，也都会连躲都来不及！”
“混蛋，你都在说些什么？”凤儿愤愤地站了起来，脑子居然一浑，有些站立不稳，身子摇晃了几下，硬是扶住了身便的床沿才站住了脚，真是倒霉，她怎么忘了自己怀揣着这么大的球体在身上呢，当真是气火攻心了？
“我说什么，她最明白，这种下贱懦弱只会逃避的女人，死了也活该，我是替常荣可惜，居然看走了眼，哼……”
“信不信我宰了你！”凤儿恨得咬牙切齿。
“只怕你现在是不能，以后么……”络笑着摆了摆手，眼神带着戏弄地瞥了一眼凤儿那硕大的肚子，啧啧了几声，“以后就更不可能了，不说了，爷我今天算是被这龌龊的女人给污了眼睛了，走了，省的某些人跳脚都不能！”
“你，你——”凤儿指着络的手都发颤了，“混蛋——”怒吼出声。
“呵呵……”那厮居然好心情，拔脚就走得干净利落。
“混蛋……”凤儿憋不住又骂了句才缓缓扶着肚子缓缓坐下去，却不想，就这半会儿的功夫，却是让她瞬间便跌坐在地，那恍若闪电般划过的疼痛正一阵一阵地撕裂着她的腹部，抽搐，扭曲，百般疼痛交织而来，一波比一波地猛烈，“啊……”
痛呼声瞬间划破屋顶，震得死了心的渃沄猛地睁开了出神发直眼睛。
“额……啊……”凤儿猛地咬住了牙齿，泛白了嘴唇，身子滚落在地，居然疼痛得屈起了身子，手紧紧地抱住了肚子，凤儿一脸的冷汗，“来，来，人……”
无力的呼声有谁能够听见。
凤儿恍惚无力的闭上眼睛的瞬间，一个意识充满了大脑，渃沄醒过来了。
门被突然撞开了，惊了小茗。
顾不得已然醒过来的渃沄，小茗急忙奔了出去，大声的呼声顿时充满了整个院子。
有些怔怔的渃沄缓缓地垂下了头，视线里，在凤儿的下身，一滩湿痕，那是，是羊水破了么？渃沄不敢置信得捂住了嘴，刚才自己在梦中的尖叫无意之中惊动了小茗，所以小茗才匆匆跑来撞开了门，渃沄适才一直疑惑于她那一脸的惊慌，竟然忽略了躺在地上的凤儿，难怪小茗会急急地跑了出去并且一路大声呼喊，原来，原来是因为凤儿！
这下容不得渃沄再迟疑下去，尽管无力，几乎是滚爬着落到了地上，她却是使尽了气力将凤儿给环在了怀里，春寒料峭，希望她不要冻着才好，扯下被子裹住了凤儿即使在昏迷中却依旧疼得颤抖的身子。
“快，快，这边，大夫，快……”
灯火瞬间亮堂了起来，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焦虑的声音。
“产婆，嬷嬷还有奶妈，你们进来伺候，还有你们还不去准备热水，盆子……”小茗似乎恢复了冷静吩咐着一干子婆子丫鬟今了来迅速得将凤儿给安置到了床上，这才放下帐子，大夫便被急急地扯了进来，把脉，看病，渃沄似乎已经看见了在昏黄的灯火之下大夫直摸汗水的动作。
“两位爷，请留步！”小茗毫不客气地将玄和络给挡在了外头，又回头吩咐一干子丫鬟将渃沄搀扶着送到了旁边的屋子安置，“委屈夫人了！”小茗说完，便哐啷一声将房门给关了个严严实实。
“里面怎么样了？”
“凤儿羊水破了，现在还意识不清。”问话的是纠结了眉头一脸紧张的玄，渃沄有一瞬间地怔住，随即实话道。
“该死的老头子怎么这么会儿还不出来，等死么？”相较于玄的忧心忡忡，络却是气愤地直跳脚。
原来如此！渃沄苦笑着由丫鬟搀扶着离开了人声久久不散的院子，原来凤儿对他们而言是这么重要，而自己终究是走了替身那悲惨的路子，索性自己本有所爱。无所谓了。渃沄清叹了口气，背后却传来了络暴怒的声音，“什么，难产，死老头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给我滚出去，再换个大夫过来！”
至于三爷，那个一向温和的男人，这会儿在渃沄的眼里却是已然僵硬了躯体。
他们都是可怜的人，原来不止自己可怜，渃沄突然觉得很好笑，老天爷真的在她的面前开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不会致命，却会伤心痛肺。
“快，莘片，主子，您可千万坚持住呀！”小茗看着十根手指有八根被深深插入了银针的凤儿的手，一脸的担忧，赶紧让一旁的丫鬟递上莘片给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凤儿含上，就怕她一口气接不上来，叉了过去。
“唔……”凤儿用力得伸缩着腹部，疼痛让她冷汗肆意，因为用力而微微仰起的身子在发力之后一阵虚脱倒下，“我，我不行了……”她已经配合着产婆作了数次这样的动作了，每一次用力压缩腹部都让她痛得哼不出声。
“主子，用力呀，就快出来了，千万不要放弃呀！”小茗紧张地摇晃着凤儿的手，眼看着她的眸子愈发无力，就要闭合。
“不好……我的天哪，出红啦……”产婆张着血红的手一声慌乱地叫声让屋里屋外瞬间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