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还未明，沈清风就已经睡不下了。早早地起了床，吩咐下人做了沈清歌平时最爱吃的早点，又嘱咐了皓月再清点一遍小姐要带上路得细软。天便已亮了起来。
“爹、大娘、娘，早安。”
今日的沈清歌，素绣清雅，恍若洛水仙子，头上仅插了一支银钗，钗头做了镂空雕花，钗头正中的青豆般大小的珍珠衬托了她的高雅素清，与身上的白衫、白裙相得益彰。
沈清风抬了头，霎时有些恍惚。倒以为是沈素词还了阳，再定睛一看，原是沈清歌着了二姐平日最爱的素色衣裳。不仔细看，越发觉得两人分辨不出。不由得悲从中来，连忙招了沈清歌坐在身边，千叮万嘱起来。
“昨夜睡得可好？”
“回爹爹，三更就醒了。一直想着姐姐，就没再睡下了。”
“你有这等心思倒不枉你姐姐白疼你一场。此行路途遥远，你路上小心照顾自己。校尉是凉王府派来接你，路上可不许调皮了。”
说罢，便把沈清歌介绍给了对面的男子。
“三小姐有礼了。”
对面男子起身鞠了礼，抬头正视沈清歌，不由得暗自感叹：虽说昨夜已经相见，但是只在黑夜，想不到现今一见竟与沈素词有了七八分的想象。
“昨日见过公子，可惜公子未曾留下姓名。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知公子尊姓大名呢？”
沈清歌挑眉问道。
眼前这男人，说是校尉，却全无那些粗野莽夫般的行为，倒更似个书生。鬓似刀裁，眉如墨画，唇若施脂，只是从那双目光如炬的眼睛中能读出一股坚毅刚强之气。
沈清歌眼睛一转：我常是着了男装出去耍，倒不知眼前之人着了女装又是何样？却也能比下了我罢？
想到此处，便掩嘴笑了起来。
“真真是个傻孩子，又这般没头没脑了。”李氏忙拉了沈清歌的衣袂扯她坐下。
“这是无绵校尉。昨日见过也好，省了生疏之情，倒还方便路上照应了。”沈清风道，“你赶紧吃了早膳上路吧。”
早膳即食，休息片刻后，人马便在太守府的大门外恭候着了。
沈清风和两位夫人一直送了沈清歌到了城外十里亭处，见再也不方便前行便在十里亭做了告别。
“到了凉王府，记得看人脸色行事，不要给你大姐添麻烦。”
“多陪了你大姐，让她不要老挂着伤心事。好好把我家素儿的尸骨带了回来。”
“路上注意安全，多听从校尉的话。带了素词的尸骨便马上回来，娘在家里等着你。这是你最爱吃的鸳鸯盏子、兰花酥、八珍果子，你带了路上吃。”
李氏从皓月手里拎了朱漆食盒递给清歌，再不忍说什么，背过身去悄悄抹了眼泪。倒是皓月早已经哭哭啼啼地拥到了沈清歌跟前。
“皓月不能陪小姐同去，小姐路上要多加小心。到了王府多吃点，夜间别再踢了被褥了，要是夜里没人伺候了小姐睡眠，小姐可要着凉了。老爷夫人我都好生伺候着，小姐尽可放心。”
“安心了，小姐我都是‘老姑婆’的年纪了，哪还不能照顾自己了。”沈清歌故意逗了皓月，见她破涕而笑，便道：“老爷夫人就拜托你了。等小姐回来带你带凉州特产吃了。”
“行了行了，快上路吧。”沈清风抬头望了日空，便挥挥手对沈清歌说道，“耽搁了时辰可不好了。”
“爹，容我再跟娘说会儿吧。”
沈清歌有些不舍，想要再多逗留一下，被沈清风给喝斥了几句便心不甘情愿地上了车辇。
直到凉王府的马车消失在尽头，沈清风才松了眉头，苍老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水，他觉得这辆马车会载了女儿去到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