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的双瞳仿佛湮没在了烟云之中。
如樱般薄嫩的唇角极尽平滑。
没有人能在无绵的脸上寻觅到半点的情绪。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某一个刹那,有一种复杂的情绪让他心中骤然疼痛。
无绵觉得自己似乎又要失去什么了。
锦帛方才紧绷的脸此刻已经轻松了不少。
他观察了她半晌,虽是把她误认做了沈素词,但是看她清澈的目光还有那一身少女的打扮确实上与沈素词有着差别。
沈清歌抬头仰视了他,目光却滑过他的耳际落在了一直沉默的无绵身上。
方才那句“小心”她听得清清楚楚。
是他,是他的声音,是他关心自己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会慢慢淡忘那个一心一意爱着沈素词的男子,但是那一句“小心”却如同投进了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她的心湖再次荡漾出一圈圈不断扩大的涟漪。
“你是……”
锦帛注视着含羞不语的沈清歌,这神情却又再次让他想到了当初那个初进王府的沈素词。
他心中微微一颤,轻步走近她。
沈清歌一愣,往后退了一步,刚要伏身跪拜。
早在一旁心有不甘地跟着的玉美人从无绵身后窜了出来,一手挽了沈清歌的臂腕,甜腻腻地对锦帛说道:“这是王妃的三妹妹,刚来府上不久。王爷您出去好几日了,可不知道,这三妹妹啊,不仅跟那素妃妹妹长得像,这脾气啊、性格啊、喜好啊都跟素妃妹妹一个样。跟我们也都格外要好。”
“哟,什么时候玉美人也关心起我家妹妹来啦?我可没见着清歌往你那边儿跑过。”
早就守望在屋里的沈雅诗这会儿见了玉美人着先抢了自己的话,心里就一阵无名火升起。
原本是想让锦帛看到自己和沈清歌的关系,却先被玉美人抢了先,还让锦帛以为沈清歌跟玉美人关系不错。真是枉费了她设计让敏儿引沈清歌爬高安排了这出戏。
“哎呀,王妃怎么这般小气了,是您和王爷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玉玲珑的妹妹啦。”
“哼!”
两人你来我往,明枪暗箭,搞得锦帛好不容易舒缓一会儿的心又躁乱起来。
“住嘴!成何体统了这是!”
他扫了叽叽呱呱的两个女人一眼,沈雅诗和玉美人顿时噤声不敢再多花。
锦帛收回目光,一脸温柔地问道。
“你叫沈清歌?”
“嗯。”
沈清歌被他刚才的表情有些吓到,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又忍不住偷偷望了一直沉默无语的无绵,心中腾起一股温暖。
晚膳过后,沈雅诗特意安排了歌舞献艺。
只见正堂中水袖长挥,倩影交错,凉王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欢歌笑语之中。
正座上的锦帛抱了敏儿,右方依次是沈雅诗、沈清歌以及锦帛亲近的门人,左方便是常惜惜、玉玲珑和无绵。
娇俏可爱的敏儿指了一个舞姬,转头问道:“爹爹,你看那个女的是不是像四娘啊!”
怜美人一惊,忙低声唬道:“怎又乱说了话。”
敏儿听到为娘的呵斥立刻翘起了小嘴,水灵灵的眼里满满的委屈。
“小孩子说的话妹妹怎当了真,可是吓坏了敏儿啊。”沈雅诗解围道:“再说了,那女子的眉眼确有一点同清歌相似,但也不及我们清歌漂亮有神。敏儿说是不是呀!”
敏儿用力地点点头,厥在一起的嘴巴咧开来:“对!四娘就是漂亮嘛,不过最漂亮的还是娘亲哦!”
“这孩子,越发油嘴滑舌了。”
怜美人疼爱地对上敏儿的双眼,慈母的关怀和欣慰一览无余。
敏儿扭过头拽拽锦帛的衣襟,嘟嘴问道:“爹爹你说是不是嘛!”
锦帛收回目光,连连点头道:“是是,敏儿说的都对!”
“可是王爷,人家清歌妹妹可是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小郡主这般称呼岂不让人家误会了?”
若是照敏儿这样再称呼下去,再加上沈雅诗从旁煽风点火说不定那沈清歌迟早都会成为敏儿的“四娘”。方才王爷对沈清歌的那种眼神是女人都看得出来有问题,若真是如此下去,岂不像沈清歌所说的。王爷最后疼谁爱谁不用比就知道了。
得在一切都还没定下来之前就想办法。
玉美人狐媚的双瞳骨碌碌地一转,立刻换上一副殷勤的笑脸,对了沈清歌说道。
“对了,清歌妹妹,你可有心上人啊?若是没有可让我们王爷给你张罗张罗,王爷手下各种仁人义士都有。若是有了王爷做媒,可是天大的恩赐呢!”
沈清歌原本心思便不在这歌舞之上,玉美人一问倒像被人看穿了似的,手足无措,只得羞涩地低下头偷偷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无绵,正巧迎上他的目光,不由得双颊更加晕红。
沈雅诗虽一直暗地里观察锦帛的神色,但是对玉玲珑的心思也琢磨得一清二楚。
她扭过头,端正身子对玉玲珑微笑道:“我家妹妹自小饱读诗书,当然比不得那些山上野鸡路边花的。怎可随意了去!自然该找了那人中龙者才能般配得上的。”
自古以来,人类往往越是在意某些事情就证明此人在这件事上有自卑的情绪。
玉玲珑也不例外。
她虽是青楼出身,但也积极上进,懂得些琴棋书画什么的。若非如此,当初锦帛也不会中意她带了她入府。只不过遇到常惜惜、沈素词这些清白世家的女子,自卑的一面便会显露出来。更何况是常以这点说事的沈雅诗,自卑就会转化成强烈的自尊。
“山上野鸡路边花当然不能跟妹妹相比了。只不过野鸡是野鸡,倒总比不下蛋的老母鸡要强得多。姐姐你说是吗?”
玉玲珑羽扇轻摇,一双桃花般的眼春光灿烂。
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此刻沈雅诗发青的脸更让她开心。
锦帛似乎对眼前的指桑骂槐没有兴趣,只是逗弄一会儿敏儿又低头注意一下清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