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日也要向皇上和太后递贴子吗?”曼儿一边为沈思柔梳妆一边问道。
“自然是要的。”沈思柔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抚上自己的眼角,忽然问道:“曼儿,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
曼儿手一顿,很快恢复正常为沈思柔继续梳妆,笑道:“娘娘说笑了,娘娘年轻着呢!”
“呵呵呵......”沈思柔笑了,只是笑着笑着,却淡了,她摸着自己的眼角,低道:“眼角都已有了细纹,哪里还年轻。曼儿,你说寻常人家,本宫这个年纪是不是都当娘了?孩子满地跑,会欢笑着唤本宫娘亲?”
“娘娘......”曼儿想起已经没了的昭国公主,也觉难过得紧,可看着自家娘娘怔忡的模样,曼儿没有露出难过的神情,而是安慰道:“娘娘您还年轻,孩子会有的。”
“不会了。”沈思柔却是摇了摇头。
她今年都二十四了,已经老了,每年都还会有新人进来,比她年轻貌美的,比她有才华的,家世比她好的......都太多了。
更何况,宫中长盛不衰的,也有苏瑾嫣。瑛贵妃也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拥有下一个孩子,甚至连皇上的面都不会让她见——这几日毫无回应的求见皇上太后的贴子便是证明。
必是在送到皇上太后手上之前就被瑛贵妃拦截了,甚至可能都未送出咸安宫。虽然这本就在她预料之中,可......
沈思柔唇角微微勾起,带着讽刺,瑛贵妃,既然拦截了,你是否会上钩呢?
入夜,沈思柔却并未上床休息,而是坐在桌旁,似乎在等什么人。
约莫戌时过,安静的裕华殿忽然有了响动。很快,殿中响起问安之声,沈思柔听到动静方起身,门已被人大力推开。
“沈妹妹。”话音带笑,语气却是瞧不起。陈婉瑛一身华服,气势汹汹的进来。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沈思柔屈膝行礼。
“哼,一些日子不见,沈妹妹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看来,在宫中好好养养身子也不错。”陈婉瑛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思柔,轻笑,“沈妹妹,你说,是也不是?”
沈思柔如何听不明白,陈婉瑛这是在警告她,让她安分些,就呆在这裕华殿里,不要出去做妖。
沈思柔低垂着头,柔声回道:“贵妃娘娘说得是。只是不知娘娘今日来嫔妾这儿有何要事?”
“既然沈妹妹知道这个理儿,那这些,是何意思?”随着“啪”的一声重响,一摞贴子全摔在了沈思柔的面前。
沈思柔看着地上贴子,毫不意外地认出这些正是自己让曼儿送去承乾宫和颐和宫的贴子。她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拜帖,与地上的贴子别无二致。
沈思柔将取出的贴子递到陈婉瑛眼前,道:“娘娘,这些拜帖,并非是真的要递给皇上和太后,而是为了引您前来。”
“哦?”陈婉瑛倒是有些意外,这才正眼看向沈思柔,道:“你倒是说说,你引本宫来,是要做何事。”
沈思柔恳切道:“娘娘,嫔妾知道嫔妾先前做错了事,不敢再奢求娘娘全然信任,但嫔妾仍想求娘娘再给嫔妾一次机会,让嫔妾为娘娘解忧。”
“你也知,你做错了事?”陈婉瑛冷哼一声,没太把沈思柔放在眼里,只是看她诚恳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兴趣,毕竟沈思柔比赵昕月那些个聪明得多,也有用得多。
沈思柔舞姬出身,又在宫中多年,最是擅长观人神色,何况陈婉瑛对自己的神色极少会有隐藏,此时便是轻易被沈思柔看出了一分可能。
她谄笑,低眉顺眼地道:“娘娘,嫔妾那时是被鬼迷了心窍,今后再不会!嫔妾今后,定为娘娘排忧解难,不让娘娘费心。”
“是吗?本宫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为本宫排忧解难!”
齐烨一直未有子嗣,好不容易沈思柔有了,却又夭折,其心中甚痛。如今苏瑾嫣有了身孕,又是自己心上的女子,齐烨是一万个不放心,除了经常亲自前去看望之外,还特意嘱咐了太医,每日早晚一碗安胎药。
这日晨,重华殿的二等宫女取了太医煎好的安胎药进入内殿。
“纯熙姐姐。”宫女将手里的安胎药递给陆纯熙,正要退出去,却见陆纯熙将安胎药倒在了窗边的一盆花草上。
宫女大惊,“纯熙姐姐您这这样做,娘娘喝什么?”
陆纯熙淡淡道:“你忘了,我也是懂医理的,自会给娘娘煎熬安胎药。”
“可您这样做......是不是不妥当?”宫女迟疑地问道。
陆纯熙却是摇了摇头,解释道:“你入宫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怎的还不明白?宫中险恶,保不齐这药中就被人加了料。我已为娘娘写了改良的安胎药,自有我亲自为娘娘煎煮。”
一门之隔,陈婉瑛冲宫女微微抬起下巴,道:“把门踢开。”在她身旁,是脸色难看的太后。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陈婉瑛特意让晓真做了素雅地梳妆,便去咸安宫拜见太后。陈峰元南方除匪患一事,不仅让齐烨对陈婉瑛重视了几分,就连太后知道后也更加喜爱陈婉瑛几分。
见到陈婉瑛来,自然是欢喜地与之闲聊起来。于是在陈婉瑛刻意的引导下,两人便说起了苏瑾嫣。
“后宫总算是要增添小主子了,嫔妾想着便觉着开心。”陈婉瑛笑着道,笑容慈爱,半点也不见背后谈起苏瑾嫣腹中孩子时嫉恨的模样。
太后再是身份尊贵,却也是一个妇人,心中盼望着抱孙子孙女已许久,却迟迟不见后宫有动静,好不容易有了,却还抱抱呢,便没了。如今再有,说起也是欢喜的,“哀家觉着呀,宫里边儿热闹些也好,如今宫里边儿太冷清了。”
“是呀。”陈婉瑛附和道,心中却觉后宫极为热闹——妃嫔之间相互倾轧,可不是热闹得厉害?
心中虽是如此想,陈婉瑛面上却是未曾表现——虽是娇纵,也从不爱隐藏情绪,但到底在宫中多年,演戏还是会的。
“太后,瑾昭仪怀孕多日,嫔妾还未曾敢前去瞧瞧,太后今日若是空闲,不若带嫔妾一起去看看?”陈婉瑛笑道,话中却是暗中给苏瑾嫣上眼药——“未曾敢”三字,蕴含的东西可不少。
好在太后思及苏瑾嫣有孕在身,多多防护也是好的,倒也没太把陈婉瑛这眼药给听进去,倒是思量了一番,点点头,“也好。”
“茹熏,带上那支雪参给瑾昭仪送去。”太后吩咐道。
“是。”茹熏应下,取了雪参,扶着太后往重华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