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齐烨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低语，“朕倒是不知，朕的心思，竟是如此明显了。”风过，音已散。
齐烨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召见给陆纯熙诊治的太医问话时，太医吞吞吐吐告诉他的陆纯熙不断发牢骚，话里话外皆是暗损他的意思。
“胆子真真是不小啊。”
想到此处，齐烨失笑。他回头看沈安，唇边还浮着浅淡的笑意，打趣道：“沈安，朕倒是不知你何时这般能揣测朕的心思了。”
沈安能看出齐烨只是玩笑，便答道：“奴才只是觉得，皇上那日让太医将纯熙姑娘的病情对外往严重了说，就是为了保护纯熙姑娘。”
“哼”齐烨哼笑了一声，挑着眉梢道：“妄自揣测圣心，不怕朕降罪于你？”
见齐烨心情好了不少，沈安也放松了些许，他将宫人送上来的热茶奉上，笑道：“皇上即便是要降罪于奴才，也得先暖暖身子。”
齐烨笑着接过。
主仆二人正打趣，有宫人扣响木门。
“何事？”齐烨收敛了笑意，沉声问道。
“皇上，太后召集了后妃到裕华殿。”宫人回道：“纯熙姑娘也被点名，随婕妤娘娘一起去了裕华殿。”
闻言，齐烨一怔。母后召集后妃就罢了，怎么连陆纯熙也召去了，她身上还有伤呢！齐烨微微蹙眉，“朕知道了，退下吧。”
宫人退下后，沈安看向齐烨，问道：“皇上，可要去裕华殿？”
咸安宫，裕华殿。
太后坐在首座，众位妃嫔按照位分分别在两旁站立。而在大殿中央，沈思柔跪在地上，身边是曼儿担忧的目光。
“沈思柔，你可知罪？”太后俯视着底下的沈思柔，神色威严。
沈思柔抬头看着太后，嗓音沙哑，“臣妾不知有何罪。”
“哼！”太后冷哼一声，“不知悔改！”
沈思柔凄凉一笑，“若是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也是罪的话，臣妾确实有罪。此罪，臣妾愿意一犯再犯。”
大殿里瞬间哗然。后宫谁人不知，沈思柔认定了凶手是瑛贵妃，此时瑛贵妃就站在太后身旁一侧，她这么说不就是找死么。
不过，她们也乐得见她找死——少了一个人与她们争夺恩宠。
赵昕月率先开口，她充满恶意地看了一眼沈思柔，道：“太后，嫔妾虽同情昭仪姐姐，可这宫有宫规的，她这么随意污蔑、并以下犯上，嫔妾不敢苟同。”
荣才人想得陈婉瑛做靠山，也想将曾经在陈婉瑛面上说得上的话沈思柔给踩下去，紧跟着道：“太后，嫔妾觉得，赵姐姐所言极是。”
太后瞥了这两人一人，转头看向站在自己一侧的陈婉瑛，问道：“瑛丫头，你是受害者，你觉得呢？”
陈婉瑛视线在沈思柔憔悴的脸上转了一圈，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她道：“太后，嫔妾与沈妹妹原是好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嫔妾以为，沈妹妹能够在面对臣妾时这般以下犯上，说不定在皇上面前也是如此。
只是......沈妹妹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嫔妾心下不忍，还请太后从轻发落。”陈婉瑛看似为沈思柔求情的话，只是勾起了太后对昭国灾星的想法。
一瞬间，太后的脸色阴沉不少。
达到目的，陈婉瑛的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瑾婕妤，陆纯熙。”太后并未直接下定论，她将苏瑾嫣与陆纯熙点出来，问道：“你二人被沈昭仪刺杀，因此受伤，又是如何想法？”
二人行了跪拜礼，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瑾嫣为难地皱着眉，宫中众人皆知她与沈思柔不睦，她若是为沈思柔说话，只会显得奇怪。可她这些日子与沈思柔相处，知道沈思柔也只是个爱护的母亲罢了，这让她如何狠心落井下石？
陆纯熙则是位处尴尬，毕竟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陆嘉的女儿。
“嗯？”太后看着跪着的二人，步步紧逼，“说话。”
苏瑾嫣咬咬牙，正要开口，殿外却在此时传来通报声。
“皇上驾到——”随着通报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进了大殿。众妃嫔纷纷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太后也看向齐烨，道：“皇上怎么来了？”
齐烨立刻明白太后是在责怪他这些日子的避而不见，他微微蹙眉，开口，“朕听说母后在审讯，所以前来。”
说着，已经走到太后身边。
皇后让开位置，为齐烨解下披风。
太后慈祥地笑笑，说：“哀家知道皇上这些日子很忙，便不想扰了皇上。不过皇上既然来了，不如说说，该如何处置沈昭仪？”
齐烨看了看殿中形容憔悴的沈思柔，再次蹙了眉，道：“沈昭仪不过是悲伤过度，才会做出不好的行为......”
不等齐烨为沈思柔开脱的话说完，太后就打断了他的话，“皇上，国有国规，宫有宫规，家有家法。若是犯了错，人人都以此作为理由、借口，这天下，早就乱了。”
齐烨余下的被噎回，脸色有些不好看。太后却并未理会，继续道：“皇上，沈昭仪污蔑贵妃、刺杀瑾婕妤，以下犯上、无视宫规，若不严惩，如何服众？”
被太后如此紧逼，齐烨只觉面上无光。视线从底下跪着的陆纯熙身上扫过，不由想起那日在重华殿，陆纯熙语带嘲讽的那一句无能。
他当真，无能到连自己的妃子都护不住？
太后见他不语，知他不愿，更进一步道：“皇上，若是连后宫都无法管理好，你又如何管理好这个天下！”
“母后！”齐烨脸色难看，在听到太后最后一句话时，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压抑、怒火、愧疚全数爆发，“朕是皇帝，朕知道该如何处理!”
齐烨面色黑沉，犹如冰霜，他冷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见此模样，无人敢出声。纷纷避开齐烨的视线，唯恐被迁怒。
齐烨看着这些妃嫔的反应，冷笑一声，视线最后停在沈思柔的身上，他冷声道：“沈思柔以下犯下，禁足裕华殿，不得诏令不得出。谋害昭国公主之人，择日问斩！”
言罢，齐烨拂袖，盛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