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安沉了沉,“他们的确该死,只是他们死了,我的父母家人也不可能再回来,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也不可能再回来,还有那对童男童女,他们还那么小,杜之祥简直丧心病狂。”
姜帆不曾心眼目睹,但案情总结会议上,他就站在傅承安旁边,听着报告上的一字一句,他心如刀绞。
杜之祥为了活下来,求仙问道,私设祭坛,用那些旁门左道残害人命,想要给自己增加寿元,那么多人,都死在了他们的手里,那对童男童女才三岁,什么都不懂,就被活生生的......姜帆想到此处,也明白了傅承安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知道犯法,但也要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姜帆仿佛也能理解吴长风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傅承安,惩恶扬善,却是只存在于小说话本中,难得现实中有这么一个,但凡有血性的男儿身,都会心生敬佩。
姜帆看了下时间,起身告辞,傅承安把他送到门口,结果门就开了。
不敲门,直接开门的是陈媛。
手里端着一碗面,香气扑鼻。
“哎,你也在啊,正好,厨房里还有一碗,你自己去拿吧。”
说着,她竟然绕过二人,直接进到房间里来,将面碗放在茶几上,自己还坐下了。
姜帆愣了愣,傅承安也一头雾水。
“陈小姐,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你给我端碗面来是什么意思啊。”
陈媛看他站在门口不动,有些无语的凑上来,说道:“看你晚上没吃饱,特意给你做的。”
“我没吃饱?”傅承安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姜帆却在此时明白过来,嘿嘿一笑,表示自己这就去厨房端面碗。
他走了,傅承安一个人站在门口,陈媛过来把他拉到房间里,“这是我们龙阳县的特产,麻辣小面,你尝尝看。”
傅承安看着面碗的一片红色,倒吸一口凉气。
“多谢,但是我不饿,真的,我真的不饿。”
陈媛觉得他在撒谎,有些不高兴了,“你一个大男人就吃半碗米饭,怎么可能吃得饱,我哥一顿饭还要吃三大碗呢,你尝尝嘛,很好吃的。”
傅承安咳嗽一声,仿佛是被辣椒呛到了一样,“陈小姐,我真的不吃,我不太能吃辣,这个面全是辣椒,我吃不了。”
陈媛一脸诧异的端着面碗闻了闻,“不辣了,我知道你们北方人吃不得辣椒,所以我没有放很多,你尝尝嘛,给个面子好不好。”
傅承安觉得自己再推脱就真的有些不识好歹,于是便尝试着吃了一口,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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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姜帆来找傅承安一起去行动处报道,到底是被下放来的,规矩还是要有。
“大人,大人,你醒了吗?”
傅承安早就醒了,奈何喉咙发炎,一夜之间他竟然没办法说话了。
开门,无精打采的看着姜帆,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姜帆十分吃惊,“大人,你喉咙怎么了?”
傅承安不想提,只是哑着嗓子说道:“走吧。”
陈锋早就在门口等候,看见二人上车,便笑着问道:“二位,昨晚睡得好吗?”
姜帆点点头,“挺好的。”
傅承安也只是微微一笑,但不说话。
时间快到了,陈锋脚踩油门,很快就到了行动处。
下车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傅承安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小破院子竟然是行动处?
这办公环境,真心可怜啊。
陈锋带着二人进院,沿途也看见了其他几位同事,大家都知道有刑部的刑官下放到自己的队伍来,也都很好奇这位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因此,走一路,被看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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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长不在,陈锋就带着傅承安和姜帆直接去了会议室,因为有新同事到来,又赶上了一个月一次的案情汇总,因此,会议室里的人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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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锋,二十六岁,一个年头一个年尾,基本上可以算是同龄人了。
在案件汇总分析会上,陈锋对自己的手下介绍傅承安的时候,其他人都表示欢迎,只有一个人表现得十分不屑。
会后,姜帆暗中打听了一下这个人,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叫郭凯,是沙区行动处的一名老探员,而他有一个弟弟叫郭严,四个月前,为了调查一宗案子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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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班,除了开会就是开会,傅承安除了听会议内容就是听会议内容,他不出声,笔迹记得飞快。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姜帆又拉着他去外面吃饭,说是白天听说这里有一家面馆,是京城人过来开的,二人去了,也吃饱了,回来后,二人各自回房,因为陈峰要值班,陈媛又去了小姐妹那里,因此,整栋小楼只有下人和他们俩。
傅承安正在铺床,姜帆将自己打听来的关于郭凯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后,也算是解开了心里的困惑。
“难怪他看我不顺眼。”
姜帆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傅承安铺好了床,坐在床边打开姜帆带来的油炸包子,吃了一口觉得不错。
“大人,您跟他以前?认识吗?”
傅承安微微一愣,“你怎么看出来的?”
姜帆猜对了,心里放松了些,坐在沙发上说道:“猜的。”
傅承安知道他心思缜密,便也没多问,原本也没想瞒着。
“姜帆,我能像相信吴长风一样相信你吗?”傅承安忽然停止吃包子的动作,抬眼看着他,“我的身边从来不留有二心的人,如果你做不到,现在就可以离开。”
姜帆立刻起身来,脸色略显慌张,“大人,我……”
“行了,逗你玩儿的。”傅承安哈哈大笑,扔给他一个洗好的苹果,“尝尝,味道不错的。”
姜帆接过苹果,啃了一口,确实不错。
“大人,第一天上班,你感觉怎么样?”
傅承安想到这个,不得不叹了口气,“糊弄人。”
姜帆扑哧一声笑了,“大人,太直接了。”
“事实,你也听见了,案情分析会,全程没有一个重点,积压的案件这么多,探员的假期一个没少,查案查到一半,线索断了就干脆搁置,一放就是一个月不闻不问,行动处两个队,所有人员混着用,法医两名也是一样,完全没有章法,自然也就有人从中偷懒,一个大锅里吃饭,干不干活都是这些钱,时间长了,风气就变了。”
姜帆觉得很对,连连点头。
“这要是在晏津,早就整顿了。”
“这要是在刑部,全都回家种地去了,哎。”
姜帆也跟着哎了一声。
正说着,电话响了,下人接了电话后,直接上楼来敲门。
“傅先生,请您下楼接电话。”
“是谁打来的。?”
“是我们少爷。”
“好,稍等。”
傅承安下楼接电话,对面是陈锋,说是要带他们去案发现场。
姜帆觉得蹊跷,觉得还是明天白天再去的好,但傅承安却觉得陈锋不会无缘无故的大晚上叫他们去,于是就答应了,一个小时之后,陈锋带着陈媛开车回来,接上傅承安和姜帆就走了。
车上,傅承安问他,“你今天不是值班吗?怎么忽然有空了?”
陈锋道:“我找人替我一晚上。”
“为什么一定要晚上去?”
“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锋故作神的开车,傅承安和姜帆坐在后座心绪不宁,副驾驶的陈媛递给他们俩一人一个口罩,“到现场用得着。”
然而,所谓的案发现场,其实是一个废弃的宅院。
傅承安记得卷宗上写的很清楚,案发现场是一个废弃的沟渠,在深山老林中,这里明明是个四合院。
“陈队长,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案发现场吧。”
陈锋下车后,将众人带进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臭味,傅承安和姜帆立刻戴上口罩,然后跟着陈锋一路穿过前院,来到后院的位置。
“承安兄,这是另一个案子,虽然凶手自首结案,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之所以晚上来,是因为白天这里人多眼杂,隔壁一条街就是龙阳县的红柳巷,晚上来才能有线索。”
“另一个案子,也是你负责的吗?”
“不是,是二队负责的。”
“二队的谁?”
“郭严。”
傅承安道:“那个失踪的探员。”
姜帆心里一愣,郭凯是他们队的,郭严是二队的队长。
陈媛这个时候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只手电筒,一人一只发下来,说道:“郭队长为了查这个案子失踪了,后来凶手自首,交代了所有的事儿,却对郭队长的下落只字不提,坚持说自己没有见过郭严。”
傅承安摇摇头,“他在撒谎。”
陈锋道:“一家四口,一夜之间全都被杀了,同样也是尖刀刺入心脏,然后尸体被堆在这里,鲜血染红了真个花圃,因为这个院子是废弃的,他们一家四口也是临时在这里落脚,所以也没人发现,一直到臭气熏天才有人发现,当时郭严带人来勘察现场,十几个人,进门就吐了一半。”
傅承安打着手电筒寻看四周,花圃面积不大,尸体堆积的地方还有痕迹在,尽管过了四个月,这里依然恶臭难当,蹲下来,那股臭味差点儿把他熏晕了。
陈媛道:“两个孩子,一个四岁,一个七岁,都是男孩儿。”
傅承安闻言心口一阵生疼,豆大的汗珠落下来,砸在了恶臭的土壤中。
“凶手是谁?”
“周胜堂的保镖,卢卓。”
这个名字傅承安熟悉,“那不就是死者陈浩轩的爹吗?”
陈媛道:“是啊,他自首来的,说是因为自己逛街的时候被死者的两个孩子纠缠索要财物,一气之下就打了两个孩子几巴掌,结果孩子的父亲就在酒坊找到他,打了他一顿,事后他气不过,就买了一把刀找到了他们一家人的落脚点,刚开始他是想让孩子的父亲给他道歉,但双方言语不和,他就下杀手了。”
傅承安道:“索要财物?两个孩子找卢卓索要财物?”
陈媛道:“是,这一家四口是外地来的,两个孩子白天会在街上要饭,这一点已经证实了,他们来这里不到半个月就死了。”
“孩子的父亲呢?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孩子们去要饭?”傅承安越想越觉得蹊跷。
陈锋道:“孩子的父亲是个瘸子,而且面部生疮,根本没办法出去做工,孩子母亲是个瞎子,看不见,所以,一家人的生活开销都是两个孩子沿街乞讨而来。”
傅承安摇了摇头,“不对,这很矛盾。”
姜帆道:“就是,孩子的父亲是个瘸子,却可以在孩子被打之后直接去酒馆儿找到卢卓,并且把他打了一顿,可见这个父亲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么他为什么不去赚钱,而要两个孩子沿街乞讨为生呢?”
陈锋和陈瑶都摇头,反倒是傅承安哼了一声,“卢卓是周胜堂的保镖,拳脚功夫自然是不会差的,能把他打一顿,这个孩子的父亲也不是一个普通人,陈队长,就管发生的一切,证实了吗?”
陈锋道:“证实了,酒馆那晚有很多人,都亲眼看着一个满脸生疮的瘸腿男人把卢卓暴打了一顿,之后卢卓气不过,还扬言要杀了他。”
傅承安道:“那就对了,孩子父亲应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腿瘸了,是怎么造成的,法医有没有检查过。”
“有,是钝器所致,腿骨断了,而且脚筋也有受损,是外力所致。”
“那脸上上的疮呢?”
“是感染,高温灼伤后没有及时救治,然后病毒感染导致的。”
傅承安看着尸体堆叠的地方,眼前仿佛出现了当时的情景,他说道:“一家四口,女的是瞎子,男的又被外力所伤导致面部毁容和腿骨断裂,他们不敢出去乞讨,反而是让孩子出面,这只能是两种情况。”
姜帆立刻懂了,说道:“我知道,一个是孩子父母要面子,不愿意让自己的丑样子示人,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不敢露面。”
傅承安反问其余二人,“你们觉得,是哪一种?”
陈锋道:“第二种。”
傅承安道:“郭队长的失踪很可能跟男主人的身份有关,他应该是调查除了男死者的身份,却因为这个身份而遭遇不测,紧接着卢卓就自首,这中间应该也有问题,你们有没有问过周胜堂。”
陈媛点点头,“问过的,周老爷手下几十号保镖,这个卢卓只是其中一个,周老爷对他也不了解,一直到他自首,周老爷才知道自己的手下杀了人。”
“刑部的批文最快也要一个月,可是我在刑部并没有听说你们这里上报过任何凶案处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