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料想着,月石溪是走桃花运了,看那青城郡主,就不是一个善茬,必会缠上月石溪的。她倒有些替月石溪担忧起来了。
所说宴会结束以后,黄炎还特地多留了顾二爷,还有月石溪一会儿,黄炎和灵奇楼的关系,历来不一般,自然对这两位贵客,也是比别人更加热情周到。
黄苏媚也留在了国公府,因想多陪她母亲几日。黄炎如今新纳了栀子为小妾,栀子正在风头上,黄苏媚自然得好生敲打一下。
沈婉婉在宴席间,倒是没有看到栀子,据说现在她已经改称呼了,叫作十姨娘,这里的人,也都不知她的来历。一枝梅为了笼络黄炎,可真是舍得下成本。
其实当初,黄炎也并非想纳栀子为妾,但一枝梅既然说,将此女送给自己。黄炎看她年轻,又甚是艳丽,为了给一枝梅一个面子,再说栀子也颇懂得服侍人,还精通药理,黄炎便觉得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黄炎倒是更喜欢那个不怎么妆扮的茉莉,可一枝梅说了,这女子性情孤僻,为人不知转圜,而且性子硬,和人打架,身上还留了疤痕。黄炎也只得作罢。
茉莉在天沁堂打杂,虽是本身功夫不错,但在天沁堂,比的不是武艺,而是看谁会来事,越会来事,越会讨客人欢心的,才能更多的露脸,才能有机会,结识更多的贵人,得到升迁。
像茉莉这种,几乎就没有出头之日了。沈婉婉也替她忱惜,本来她是习武极好的苗子,现在倒沦落至此了。沈婉婉想起茉莉来,不由得感慨不已。
李晏与沈婉婉一同回宫,李晏已然有些疲态,这种应酬,当真是费力得很,尤其是和那一帮老狐狸在一起,得装傻充愣,忍气吞声,让他们毫无戒备之心,由他们看轻了去。虽然李晏早就习惯了,每每做了这违心之事,他还是无法自如。
沈婉婉让上官瑶坐另外一辆马车,上官瑶也懂她的意思。在上官瑶眼里,李晏和沈婉婉是极为恩爱的,自己也要识趣一点,便到后面的马车上去,一边吃着蜜饯,一边掀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致,乐得合不上嘴。
李晏觑着沈婉婉,说道:“你竟是知晓朕的心意。”
沈婉婉懵懂地说道:“陛下,臣妾不知,只是见陛下乏得很,而淳妃总有说不完的话,臣妾便让淳妃坐另一辆车了。”
李晏故意道:“那你为何不去?”
沈婉婉说道:“臣妾守着陛下,以免有人意图对陛下图谋不轨啊。”
李晏却苦笑道:“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呢,朕的好日子,也没多少了。前些日子巫神不是断言过吗,皇后这一胎,是极贵之子,天降祥瑞,必能兴大虞,只要有了这个天赐的贵子,朕也就可有可无了。”
沈婉婉安慰道:“陛下不必心忧,陛下是真龙,又是孩子的父亲,国公爷不可能不顾虑到这一点。若陛下真如此忌惮这孩子,当初为何又要让皇后怀孕呢?”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李晏还是浑身一震,目光中流露出了无可奈何,对沈婉婉说道:“你过来一些,朕告诉你真相。”
沈婉婉不情不愿地靠得离李晏近了些,李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朕,也是没办法。”
这算哪门子的真相?沈婉婉噗嗤一笑,又连忙坐得离李晏远了些,却又忍不住侧脸看了看他,他也正望着自己,脸上带着微笑,眼睛如化了春水,即使有些疲惫,却也难以遮掩那春日里草木一般的向上的生气。
沈婉婉连忙撩起了帘子,语气平静地说道:“陛下,你若乏了,就好好歇着吧。”
李晏说道:“朕不困,听说今日,你那好徒儿被人调戏了?”
沈婉婉没有想到,李晏都闻说了此事,消息传得可真是快呀。沈婉婉一边看着外面的春景,还有攒动的人头,笑着说道:“不过是误会罢了。陛下也知道,月公子确实人才出众,而青城郡主,也确实是女中豪杰。”
李晏一听,却越发来劲了,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拍了拍沈婉婉的背,说道:“你来跟朕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月石溪有那么帅么?朕觉得,他也只是一般啊。不如,你来仔细看看朕,他那种白面小生,有什么好稀奇的?”
沈婉婉只得回过头去,李晏正睁着一双狭长的凤眼,定定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夸赞一番。这有什么好比的?沈婉婉在苍云阁的时候,什么类型的美男子没见过?
这也是她们苍云阁中的女子,必须经历的一关,她们可以用美人计,但绝不可以被美男计所诱惑入局。所以牡丹娘子常常带她们入宫,参加各种活动,见的世面多了,自然也就不稀奇了。
沈婉婉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李晏,李晏有些急了,说道:“你怎的一直盯着朕?”
沈婉婉笑道:“不好意思,陛下既然让臣妾品头论足,臣妾自然要看得仔细些啊。月公子呢,确实,”
李晏望着沈婉婉,说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沈婉婉掩面笑道:“当然是比不是上陛下的。陛下是人中龙凤,他只是一个土包子而已,长得再好,也是野鸡,上不得台面。”
李晏定定地看着沈婉婉,她说起这话时,倒是面不改色,满眼真诚,李晏说道:“你说假话,也如此自然,你还有多少心思,是朕不知道的呢?”
沈婉婉心想这人可真难伺候,说实话不行,捧着也不行,还成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自己也真是自讨苦吃,早知道就扔他一人在马车上了,亏沈婉婉还想着要保护他。
沈婉婉看着街上的景致,李晏见她不说话了,也知道她不乐意了。便笑道:“慕妃,你又使小性子了。”
沈婉婉回过头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李晏笑得更是厉害了,说道:“慕妃,你生气的样子,竟也好看。”
沈婉婉说道:“能让陛下多笑一笑,也是臣妾的造化了。平时你老板着脸,臣妾还真是吃不消呢。臣妾但愿自己是个笑话,陛下就可以一直笑了。”
本来是损他两句的,李晏却误会了,还以为沈婉婉是有多在意他的心情。李晏又不好说出自己的感动,只是眼神中流露出几许欢喜,说道:“你如此为朕着想,朕很是欣慰。但你也不必是笑话,只要你温柔懂事一些,朕自然就高兴起来了。”
沈婉婉没有理会,李晏主动地凑了过来,贴在她耳后,说道:“慕妃,朕真的很感动。”
沈婉婉只恨这马车里太窄了些,不能远远地避开他。又觉得自己被他糊弄了,他先是装作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则是引起自己的同情心,让自己和他同乘马车,却把自己当消遣。想到这里,沈婉婉仍旧没有回应,只是双眼望着马车外。
李晏却将她的双肩扳过来,对她说道:“慕妃,别再使小性子了!”
沈婉婉真有些上火了,杏眼圆睁,瞪了他一眼。
谁知他竟是怂了一般,软声说道:“对不起。”
沈婉婉一愣,他这是吃错药了吧?他也可以,这么爽快地道歉?沈婉婉也一下子心软了,更怕他反悔,连忙顺着台阶下来,淡淡地说:“臣妾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