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以后,沈婉婉发现,佩玉一时竟不知哪里去了。她心想这丫头平日都紧跟在自己身边,今儿怎么不见人影了呢?
正在这时,连晴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对沈婉婉说道:“娘娘,佩玉姐姐这是有心上人了么?她往东角的桃树上系红带子,想必是在许愿呢。”
沈婉婉一听,这丫头有样学样,倒是来得快呢。沈婉婉也好奇起来,在连晴的带路下,很快到到后苑东边,果然见一树桃花开得正热闹,粉色似胭脂,漫天皆染春。纷纷扬扬的花瓣落在琉璃瓦上,青砖地面,如同锦绣一般华丽。
只见佩玉果然在这里,一枝开得正盛的桃枝上,被系上了红色的布条子,佩玉正跪在树下,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沈婉婉让连晴不要出声,可不能打扰了佩玉。
待佩玉行拜完后,起身忽见沈婉婉和连晴,顿时羞得脸都红了,嘴上却说道:“娘娘,奴婢是觉得,这样把红布绑在桃树上,就更喜庆了。”
沈婉婉笑道:“确实是喜庆得很。花会谢,这红布却能鲜艳很久,你真有心思。”
佩玉也是在国公府里,见众人都在老桃树上绑红绸带,也便存了心思,想许个愿望。自然她许的是什么,沈婉婉不用想都知道。桑丛已经出发两日了,南州那个地方,可是龙潭虎穴,要是让佩玉知道了,还不得多担心。沈婉婉的心情沉重起来了,这次桑丛是抱了必死之心,所以都留下了绝笔书,万一他真的回不来,沈婉婉就会将他的书信交给佩玉。沈婉婉最怕这样的事。
佩玉许了愿,心满意足,还让连晴也来系红布,也可以许愿。连晴不以为然,说自己又没有意中人,家里也没有人了,自己是孑然一身,没什么好牵挂的,也不必许什么愿望,只要每天把日子过下去就行了。
佩玉笑道:“你的意思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连晴连忙辩解道:“我撕了你这嘴皮子,倒是会搬弄是非呢。我是每天兢兢业业做事,每天都很充实,也很满意,就没有什么需要再去求的了。”两人一边说,一边打闹起来,都求着沈婉婉替自己做主。沈婉婉也问连晴,宫里那么多侍卫,她竟一个也看不上么?连晴更害躁了,捂着脸跑开了。
沈婉婉正与她们瞎乐呢,忽然听到了消息,说是前些日子,拨下的专门用于防治和管控疫情的那笔银子,居然在半路又不翼而飞了!而且运送药草的马车,也被劫了,药草被抢了个干干净净!
沈婉婉一愣,这么严重啊!她其实先前就担心了,桑丛从京城运药草过去,这代价实在太大了,没成想他们不仅要银子,连药草也不放过。这可是救南州军民的东西啊!沈婉婉都觉得自己的天灵盖要气掀了,也不知道李晏能否禁得住这般大的打击。
沈婉婉甚至都已经猜到了,这银子,必然又是被某人截下了,敢在虞国境内,如此嚣张的,没有安国公的授意,谁敢放肆?
其实就是黄炎光明正大地从内库中拨了银子出来,实则是自说自画,又填了自己的腰包。但这国库的钱,不是迟早是他的么?甚至到时候,连虞国都是他的了,他又何必如此心急呢?而且南州疫情不除,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沈婉婉想着,李晏必定又是焦头烂额的了,他在位一天,想做任何事都做不好,无时无刻不被人牵着鼻子走。沈婉婉也觉得他真是太命苦了,可自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啊,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晏沉了下去,到时候再无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里,沈婉婉就匆匆地往昭明殿赶,只怕现在的李晏,已经开始在内殿砸东西了。沈婉婉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气,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快是个头了吧?和安国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场战争,其实都还没有正式拉开序幕。
沈婉婉一头闯进了昭明殿,小林子拦都没拦住。谁知她进了内殿,却是出奇的安静,居然不在吗?小林子没有出声,用手指了指书房。沈婉婉明白了,原来每每李晏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躲进书房里,不是看书,就是画慕和公主,对,就是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但在他心里,无可替代的慕和公主。
沈婉婉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停在了门口。他那专注的样子,倒也真是迷人。幸好自己是个有定力的。虽然窗外春色正好,但李晏好像浑然不知,只是在宣纸上,细细地描画着,他心中的慕和公主。沈婉婉就站在门口,隔着帘子,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是如此温柔啊,指尖温柔,眼神温柔,连呼吸都像是温柔的。
不知过了多久,李晏抬起头来,侧过脸,对帘外的沈婉婉说道:“慕妃,你有何事?”
他这般平静,沈婉婉倒是觉得,他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沈婉婉很有礼貌地问道:“陛下,臣妾可以进来吗?”
李晏仿佛被吓了一跳,懵然地点点头,沈婉婉这才走进去。他仍沉浸在与慕和公主的神交之中,自己若开口提那些不高兴的事,会不会被骂呀?
不管了,沈婉婉直接开口了,说道:“陛下,那笔银子被劫了,药草也被劫了,你不觉得,这不是意外吗?”
谁知李晏并不吃惊,只是淡淡地说道:“朕早就知道了。”
啊,沈婉婉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晏,倒好像这是他的局似的,就不必逞强了吧?李晏却说道:“现在朕确定了一件事,南州的瘟疫,没那么简单。有人不想让它结束。不过,这批药草,只是幌子,朕早就另派了人,在南州附近的城池,暗中采买了药草。而那批消失的银子,朕大概也心中有数。”
沈婉婉觉得,他分析得不错,但就算查到了真相,他能拿对方如何呢?到最后,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