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被关进公主府,已经三天了。她在暗牢里,倒也不十分难过,但外面的人,可就着急了。
宫中也已乱成了一团。长公主直接进宫抓人,未曾与太后和李晏说明,这样的做法,很快就引来了阖宫的议论。如今这后宫,仿佛已是长公主的后宫了。
但长公主毫不以为意,反而带人来到坤宁宫,告诉太后,自己觉得天沁堂的梅老板不对劲,所以邀了他在府中坐坐。不承想,梅老板就吐露了这个天大的秘密,此慕和公主,是个假的!
太后平时就和长公主极不对付,现在长公主前来,明着是给太后一个解释,实则那得意的样子,是在向太后示威呢。太后恐怕也没有想到,自打长公主回京以后,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处处多了一个和自己做对的人。
但长公主说得理直气壮,不仅有人证,还调出了御医们所开的这一年多以来,关于沈婉婉身体状况,以及每次拿药的单子。众所周知,沈婉婉是列国里,出了名的病美人,初到虞国时,也是病西施一个。但后来沈婉婉身体却渐渐强壮,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吧?
太后不以为然,但长公主却自顾自地说了,沈婉婉是真是假,到时候让陈国的人来认一认,也就有结果了。
太后一向隐让惯了,这一次,也只得隐而不发。毕竟长公主的嚣张跋扈,从年轻到现在,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消息传到李晏耳朵里的时候,李晏震住了。他没有想到,长公主会直接动沈婉婉,而且还是以这种名义。这罪名一旦被坐实,沈婉婉必死无疑,而陈国与虞国的关系,也将走向不明。
当然,这样一来,也将会激化太后和长公主的矛盾。不过长公主眼里,一向就没有太后,也从不怕得罪太后。至于皇后黄苏媚,巴不得长公主收拾了沈婉婉,倒是可以不用自己出手了。黄苏媚心情大好,还挺着肚子,去御花园里看绿牡丹,笑得格外舒心。
李晏却坐不住了,他知道长公主府里,设有暗牢,早年她就敢擅自抓人,弄死弄残弄伤,她都视同儿戏,还美名其曰,是在替朝廷清理奸人。长公一向,也厌恶李晏。这也是恨屋及乌。当年李晏的祖父,曾有意让长公主即位,但后来却在长公主驻守边关的时候,选立了李晏的父亲登基。所以长公主看李晏,也是十分不爽。
现在就算她做不成女帝,也得做些事情,泄泄恨。而一枝梅的供词,不过是让她有了可趁之机而已。
李晏又如何不知道,长公主是在借题发挥呢?这日一早,李晏披散着头发,失魂落魄地,就往昭明殿外闯,嘴里大叫着:“我要去见慕妃!”
但奈何几人拦着他,不让他出昭明殿一步,众人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为了你的安危,可不能踏出昭明殿啊!外面很危险,这里好歹还符纸镇压着凶煞,你一出去,必然让它有可乘之机啊!”
李晏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他就像发疯了似的,猛然从一个侍卫的腰上,抽出一把佩剑来,对准了自己的胸口。众人大惊失色,又不敢过于靠前,早有人去通和了太后和黄炎。
李晏用剑逼着自己,一步步地往外走,叫人准备马车。众人只是不敢,但很快太后那边传了话过来,说李晏与慕妃难分难舍,李晏不离开昭明殿,本是为了他的安危考虑,如今不让他出去,反而误事,他要是真拿剑伤了自己,或砍了别人,都是罪过。
就这样,李晏坐进了马车,一路狂奔长公主府。
长公主此时外出去了。李晏突然驾到,将府上的人都吓了一跳。李晏提出,要先看看沈婉婉。这种要求,无人敢应答。李晏便坐在大厅里,手里拿着剑,一动不动,像尊玉雕似的,候着长公主。
许是有人传话与长公主了,没过多久,长公主匆匆地回来了。一见李晏痛不欲生的样子,她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嘴上却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你不是为躲凶神,不能迈出昭明殿一步嘛。怎么,现在不用躲了?”
李晏坐在椅子上,手持一把冰冷的剑,眼神也冷冷地,头发凌乱,看向长公主,说道:“要是没有了慕妃,朕都活不下去了,还怕什么凶煞不凶煞的!”
长公主微微一笑道:“陛下真是绝世的痴情种。不过,一码归一码,陛下的深情,让姑母好生感动。只是国事容不得私情,这个慕妃,多半是假的,陛下,她可是骗了你啊,你还要维护她吗?”
李晏却眼神坚定,毫不迟疑地说道:“她就是朕的慕妃,朕与她同床共枕多日,岂会不知?在陈国时,朕就和她相识了,朕不可能被骗的!”
李晏歇斯底里,长公主却是十分冷淡,还是淡淡地说道:“这个不可以,现在,她的身份还不清不楚,只怕会伤到陛下——”
长公主话还没有说完,李晏就将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轻轻一下,就浸出了鲜血,单薄的衣衫,也被染红了。长公主脸色一变,连忙准备上前,去夺他手中的剑。
李晏却恨恨地看着长公主,咬牙说道:“但求姑母成全,让朕去看看慕妃,没有了她,朕真的活不了了,还不如,现在就死在姑母面前!”
长公主令他先放下剑,又不是不可以商量。他要想见见沈婉婉,自己也不是完全不能通融,又何必在自己府上,寻死觅活的呢?
说着,长公主就叫管家去找人找药,替李晏处理伤口。李晏却站起身来,任由鲜血晕染了华衣,面无表情地说道:“这点血,死不了,朕要去见她!”
长公主皱起眉来,看着眼前这个疯了一般的年轻人。她实在没有想到,一个任人宰割的废物皇帝,她一向不放在眼里的,如今却为了所爱,连命都不要了。
她浑身一震,但眼神仍是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