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国国都桂城,是举天下出了名的繁华之地。桂城的冬天,比陈国还是要暖和些。沈婉婉一行落塌在驿馆,准备歇息两天,听候虞王的传召。
驿馆早就住下了另外三国的公主,一是赵国,二是夏国,三是梁国,据说皆生得十分貌美,年龄皆在十七八岁。沈婉婉倒是没有见过她们的真面目,她这次来,可是带着任务的。她之所以会嫁到虞国来,是受命于陈国六王爷,她所在的苍云阁,直接归六王爷所管辖,她的目的,就是借机靠近虞王,然后杀掉他。
如今的虞王李常,其实才即位半载,他已年过五旬,本是虞国太子的叔叔。去年年底,先前的虞王驾崩,未留下只言片语,太子将即位时,却被人告发,是其以药物毒害了先王,只因先王有换太子之心,故此太子孤注一掷,先送走了虞王。
李常宣称找到了证据,太子大逆不道,当诛。李常带领五千精锐,将东宫围得铁桶一般,还未动干戈,便有消息传来,太子在房间自刎了。李常作为王爷,为先王报仇有功,此前他也曾征战沙场多年,在众人的拥戴下,李常即位,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沈婉婉并不关心,李常这个王位是如何得来的。只是自今年以来,虞王多次下令,主动犯陈国边境,这令陈王十分头痛。李常在国内穷兵黩武,也渐渐引发民愤。更有内幕消息爆出,当初太子是被冤枉的,不过是中了李常的奸计而已。
沈婉婉正在思索之中,听到外面咯咯的笑声,她一时好奇,令佩玉推开了窗户,倚着窗口向外瞧去。只见楼下一红衣女子,眉眼弯弯,笑得一团喜气,肤色是白里透红,她故意用摇落梅枝上的雪,然后飞快跑开,那些碎雪便落了她身后的仆从一身,她笑得更起劲了。沈婉婉看她的穿戴,应当了是一位贵人。
果然,沈婉婉听到别人喊那女子,“公主,小心啊,公主!”居然有这么活泼的公主,沈婉婉也可长见识了。
佩玉对沈婉婉说道:“公主,小心着凉,外面还是太冷了,奴婢再叫人添个火炉吧。公主你的药,也该喝了。”
沈婉婉满不在意地说道:“佩玉,这里只有咱们二人,你别只顾着演了,我倒是想下去玩雪呢。”
佩玉吓得连忙后退,劝道:“公主,怕隔墙有耳,奴婢已叫人将药煎上了。知道公主怕苦,特地添了蜂蜜,羊乳,这也是你一向的喜好。”
沈婉婉点点头,她想开一刻小差也不行。待佩玉端上药来,沈婉婉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惊得佩玉的瞳孔都放大了。沈婉婉笑道:“这药竟有几分可口,公主果然还是会享受。”
一日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宫里却没有任何传召。沈婉婉不禁生出狐疑,各国公主来到虞国的消息,已然传开了,驿馆大人,以及各国护送公主的长官,已向宫内上报了事务。宫里只是回复,后日是良辰吉日,各位公主当进宫面圣,再三日后完婚,各安位分,不得生事。陈国在这几国之中,算是比较有实力的,虽然无法和虞国相较,但也比夏国和赵国强许多。因此,虞王早就有意,让陈国慕和公主做皇后。
佩玉小声说道:“公主,你可得小心一些啊,这入宫以后,就是水深火热,奴婢已经替公主打听了。另外三个公主,赵国公主性子柔,美丽非凡,梁国公主傲慢,从小被当作皇子养大的,据说还会舞枪弄棒,一般人入不得她的眼。至于夏国公主,就是刚刚的那一位——”
沈婉婉笑了笑,佩玉也真是太小心了。她是谁?她可是陈国顶尖的杀手,还怕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待她完成任务,她也就得到了自由身,到时候,她既不做陈国的公主,更不是苍云阁的杀手。倏地,她陷入了沉思似的,纹风不动,连眼睫行的阴影,都没有半点颤动。
好容易捱到了第三日。这两日里,就在房间里,沈婉婉倒是见到了其他两国的公主,果然赵国公主生得楚楚可怜,梁国公主满头金饰,神色却冰冷,至于那个夏国公主,倒是自己会找乐子,笑声时不时响起。
沈婉婉坐了轿子,一早就进了宫。虞王下令,将她们暂时安排在景和宫,待午后就入大殿,拜见虞王及太后。虞王先前也有发妻,只是登基之时,其妻旧疾复发,一命呜呼了。沈婉婉暗暗地想,只怕这位发妻,也是死得不明不白。
沈婉婉这时才与赵国公主林宣儿,梁国公主谢妍秋,还有夏国公主上官瑶正式相见。四人皆是一身大红衣裳,彼此见过礼,也只是客套几句,暂无别话。上官瑶虽是与沈婉婉同岁,却仍未脱去稚气似的,眼神里写满了好奇。谢妍秋扫视了沈婉婉一眼,沈婉婉微微低着腰,说不了两句话,便气喘微微,不时又咳嗽一声。
上官瑶见状,关切地询问道:“慕和姐姐,你这是感染风寒了吗?我这里有一服方子,治疗风寒最是有效,我在出发之前,因贪吃了冷食,差一点就活不过来了。”
沈婉婉微笑着,说道:“多谢。我这是老毛病了。”
林宣儿连忙后退了两步,且以长袖掩口鼻,又唤一旁的丫环,说太闷了,她出去透气了。谢妍秋则挺身向前,皱眉说道:“陈国是找不出人了吗?这样一个病人,也送来和亲,倒是没有死在路上,也算是奇事了。我听说陈国乃苦寒边远之地,果然,连公主也只得这样,不堪细看。”
沈婉婉不动声色地说道:“梁国自然是出产美女的好地方。不过,听说姐姐不仅长得好看,还骁勇善战,今日一见,却只是生了一张厉害的嘴罢了。”
谢妍秋冷笑道:“我的厉害之处,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你这样子,还需我动一根手指头吗?看你连走路都费力气,真是不中用。”
沈婉婉见谢妍秋摇头晃脑的得意样,心里有一种扇她几个巴掌的冲动,但是她必须忍了这口气。看来,做公主还真是不自在,做这个病歪歪的公主,更是晦气到家了。
这一个回合下来,沈婉婉也摸清了她们三人的性情。只是,待沈婉婉了结了那虞王之后,她也就不会再继续待在宫里了,也就没必要和这一帮人计较。一想到很快,她们就将开启守寡的日子,沈婉婉还有一点儿过意不去。不过,那虞王都五十几的人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赵国和梁国交好,这林宣儿和谢妍秋也走得极近,互赠着礼物,第一天就公然拉帮结派了。
沈婉婉本不善于交友,再说她们的做派,也假得让人无眼看。
刚刚用过午餐,忽然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沈婉婉只管坐着品茶。那上官瑶已经先跑了出去,却很快便回来,大惊失色,“外面,外面杀人了!”
沈婉婉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袖子,那里藏着好些暗器。果然只听得杀喊声,哭闹声,越来越响,混乱不已。护送她们的队伍,并没有一起进宫,景和宫里的宫人胆战心惊,跑到门口张望了一小阵,又慌又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而前面的大殿,已经杀声大起,宫殿的上空,残阳似血。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谢妍秋也吓得连连后退,几人聚拢,跑也不知如何跑,躲也无处可躲。林宣儿和上官瑶已经哭了起来,谢妍秋犹骂,“谁他妈的说今天是好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