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农历三月中旬,李晏决定带众嫔妃出宫,去城外的沐和寺祈福上香。
平城最近落了一场雨,巫神说,这是神明显灵了。李晏颇以为然,便趁着这几日无事,带领众上去沐和寺。
沈婉婉自然不想去,已经过了牡丹娘子给她解毒的日子了,她知道这次自己行务没有完成,也没脸去索要什么。就算她去了,也不会得到同情。倒是李晏亲自过来问她,说陈国怎么还没派人来,给沈婉婉送药,医治呢?
沈婉婉说这几日自己觉得还不错,牡丹娘子也是个大忙人,一时顾不过来,也没什么大碍。李晏便凑在她身旁,笑着说道:“慕妃,朕很想将牡丹娘子请到虞国来,这样可免她舟车劳顿之苦,你的身体也能被很好地照顾。”
沈婉婉连忙婉拒,说牡丹娘子是陈国人,故土情结严重,是断不会离开家乡的。
沈婉婉头天夜里,又放了一次血。她想着将功折罪,等这次祈福回来,就在宫里寻一些情报,以祈求得到苍云阁的原谅。她其实很不想去沐和寺,她的精神是越来越短了。
上官瑶却欢欢喜喜地来找她,十分期待,说自从来到这地方,还从没有出去过。外面的春天是什么样子,她可都不知道呢。上官瑶拉着沈婉婉的手,说道:“慕妃姐姐,到时候咱们乘坐一辆轿子,可好?”
沈婉婉不想她扫兴,况且大家都陪着李晏去,自己却不去,虽说自己是体弱多病,可是也没有严重到下不了地的程度。若自己不去,必然遭人诟病。
李晏其实是许她可以不去的,但沈婉婉说没有事,她就想出去透透气呢。反正大多数时候都坐马车,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到了第二日,一行人出了宫门,也是浩浩荡荡的,向沐和寺出发。上官瑶缠着和沈婉婉同坐一辆马车,李晏则和颜辰同坐。黄苏媚唤了谢妍秋和自己同坐,免得途中无趣。黄苏媚的笑声,不时地从马车里传出来。
天气很好,春暖花开,一路皆好风光,此时踏春者,骑行者也常见。上官瑶时不时掀起帘子的一角,乐得眉开眼笑,沈婉婉却是强撑着精神,虽然她看上去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实则心疼欲碎,牡丹娘子在她体内种下的毒,已经蔓延开来了。沈婉婉强颜欢笑,春风拂过她的脸庞,她只觉得一阵轻寒。
到了沐和寺,众人下了马车,井然有序沿着台阶上山。上官瑶搀扶着沈婉婉,也留意到了沈婉婉的异样,她柔声问道:“慕妃姐姐,你人不舒服吗?”
两人在台阶一旁小立,沈婉婉轻轻咳嗽着,腰身下弯着,用手捂着胸口。
谢妍秋见她如此,回过头来,哂笑道:“这又犯了哪门子病?先前不还好好的吗?慕妃,在神灵面前,你就莫要再装了,没得恶心人。”
黄苏媚也回过头来,二人是一般的秾艳,倒像是并蒂的牡丹花,迎风摇摆,目中无人。
李晏本是走在前面的,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却折回了几步,来到沈婉婉面前,满眼怜惜地说道:“慕妃,你要是不舒服,就不上去了,拜佛讲的是心诚,心意到了就好。”
黄苏媚皱起了一双浓眉,没好脸色,和谢妍秋径直走了。沈婉婉微笑道:“不用了陛下,我可以的。”
李晏又说道:“不如我背你上去吧。”
此言一出,震惊众人。沈婉婉连连摇头,又努力打起精神,笑道:“我知道我一向是没用的人,若是事事经他人之手,我岂不成了拖累?我慢慢地走就好了,陛下是群龙之首,切莫为我分心。”
佩玉和上官瑶一左一右,搀扶着沈婉婉,走在了最后面。黄苏媚远远地又回过头来,狠狠剜了沈婉婉一眼。
走完了一套流程,众人且在观间殿旁的小阁小憩,寺里僧人还摆上了果子和茶水。众嫔妃因见阁旁的几株牡丹开得好,团团的大红,迎风轻摆,便惊奇地围着欣赏,想不到这山野之中,居然能将富贵之花养得如此喜人。
沈婉婉已经没有了赏花的心情,她立于人群外侧,而上官瑶已经被吸引了去,拍手笑道:“果然此花堪称名花!”又有人打趣她,“你的脸盘子,倒和此花差不多大呢,只是你没它抹的胭脂多。”
众人有说有笑,沈婉婉痛苦得额头沁出了细汗,她只得集中精力,运功调理。
谁知就在这时,一个不长眼的正好从她身边经过,沈婉婉没有提防,只觉那人有些用力,自己便滚下了一旁的斜坡。此事发生太突然,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皆目瞪口呆,看着沈婉婉遽然滚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颜辰却从附近飞奔而来,直冲山崖,只在须臾之间,便抓住了沈婉婉的手,带着她,向上飞跃,倒也不算费力,落在了众人面前。沈婉婉惊魂未定,颜辰放开了她的手,眼神里透着关切,却又有些慌乱地解释道:“怒臣冒昧了。”
众人也不观赏牡丹了,上官瑶吓得抱住了沈婉婉,直后悔自己没有看好她,佩玉更是后悔不迭。而刚好才个将沈婉婉挤下山崖的人,好巧不是巧是皇后的婢女。
黄苏媚劈头盖脸将她一顿骂,让人将她拉下去,先打十大板子再说。谢妍秋忙劝道:“皇后,这是佛门清净之地,可不能啊。”
李晏听到动静,急忙从殿里冲出来,见沈婉婉的裙子都被划破了,面上也有轻微的擦伤,连忙令随时的御医看治。李晏听说是皇后的女使冲撞了沈婉婉,气呼呼地说道:“回去后,把那个贱婢给我打***板,以后罚她到宫里最脏最累的地方去!”
沈婉婉连忙劝道:“都是臣妾自己不小心,陛下不必动怒,倒显得是皇后娘娘故意的。”
李晏一听,冷笑道:“皇后要撇清嫌疑,自然不能护着那贱婢,皇后你说呢?”
黄苏媚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目光冷冷地,说道:“这没眼力见的东西,冲撞了陛下的心上人,自然该打该杀,臣妾觉得,不如就将她赐死,以儆效尤,看谁人还敢对慕妃不敬!”
李晏冷笑道:“随你的意!”
黄苏媚又说道:“陛下,可得好好赏颜将军啊,要不是他搂着慕妃,将她从山崖下救了上来,只怕慕妃现在已经粉身碎骨了!颜将军就是厉害啊!”
李晏的脸都白了,看向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