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但好在没有大事。李晏走之前,令寺里的人,将那几株牡丹移栽于别处,在沈婉婉摔下山崖的地方,种值几株高大的松柏,以防再有人跌足。
回宫途中,李晏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进城以后,他令人先到右相付云起府上,在他府上歇歇脚,赏赏春光再走。
沈婉婉只觉得身子愈发不适,她强忍着,和众人一起,到了付府,车马停下,右相府中得了消息,右相付云起带着夫人,亲自出门相迎,直呼蓬荜生辉。
李晏笑嘻嘻地说道:“右相府上,我倒是来过几次,这满朝文武,谁家也比不上右相的园子,就是御花园,也没有右相的庄园漂亮!”
听着李晏没心没肺的夸赞,付云起受宠若惊,连忙跪下,真切又惶恐地说道:“陛下过奖了,臣,臣可是担当不起啊。”
看着右相被吓到的样子,李晏反而乐得哈哈大笑,一手环了付云起的脖子,跟他一起进府,说道:“今儿咱可得好好喝几杯!”付云起无奈地说道:“陛下又欺负老臣了,臣的酒量,实在是有限。”
李晏却不依不饶,没有打算放过付云起。付云起也是近五旬的人了,也在宫中度过了不短的日子,可是在这个新皇帝面前,他倒总是手足无措。
付云起招呼李晏,颜辰等人,而他的夫人林兮遥落落大方,款待皇后和众嫔妃。
沈婉婉等人跟在黄苏媚身后,只听得林兮遥的声音极为婉转动人,想来是个性情温婉的女子,只是听声音似乎很年轻,而右相却是头发胡子都花白了。沈婉婉不由得有些好奇,抬头看了看。
她一下子怔住了,林兮遥果然生得很美,秀面蛾眉,双目似秋水多情,温柔之中,似乎透着微微的忧郁之感。沈婉婉竟觉得她有些面善。林兮遥将众人引入花厅,说中午就在此用餐。
花厅四面皆是繁花,尤以蔷薇为甚,爬满了房顶,鲜花似霞色,香气如潮水喷涌。黄苏媚大赞道:“此处好,早听闻右相的妻子,是顶贤惠之人,还是少见的美女,原来竟是如此!”
黄苏媚一向很少夸人的,她的语气有些夸张,但众人都觉得十分适宜。林兮遥连称是皇后的谬赞,自己只是一个寻常妇人,能得大家不弃,她感激不已。
林兮遥说话的时候,众人皆望向她,不由自主地被她感染到,嘴边也挂起了笑意。在满目繁花里,欢笑声不断,沈婉婉看着林兮遥,心情有着说不出的喜悦,林兮遥也注意到了她,冲她友好地一笑。
风吹过来,蔷薇花瓣飘飘洒洒,沈婉婉沉浸于花香之中,感觉如同在梦里一般。她记得儿时,母亲也曾种下了一架蔷薇,蔷薇花开之时,家人在共下有说有笑,尽享天伦之乐。后来沐府被斩尽杀绝,十年后沈婉婉回来,连那蔷薇,都莫名地死掉了。想到这里,她忽然又难过起来。
这时,李晏身边的小林子过来传话,请右相夫人为沈婉婉把一把脉,沈婉婉一直身体不好。林兮遥答应着,大大方方地走向了沈婉婉。
原来林兮遥还是个医术了得的女子,一般的病症,都难不倒她。她曾以一己之力,替朝廷解除了瘟疫之扰。所以林兮遥在京城里,也相当有名气。
沈婉婉一听,连忙拒绝,直言自己没事,不必看了。她只怕节外生枝,真的被人发现自己中了毒,就难以收场了。
林兮遥已经飘飘然来到沈婉婉身边,笑道:“慕妃,如果方便,让臣妾为您瞧一瞧,臣妾也没什么本事,但或许可以解慕妃之苦呢?”
沈婉婉已经心动了,但很快她就告诉自己,不可以,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沈婉婉便再次婉拒,“我当然信得过右相夫人,可是我这病是胎里带来的,后天只能将养着,断不了根的,多谢夫人美意。”
黄苏媚听了,极为不耐烦,说道:“慕妃你磨磨唧唧的,是想让陛下亲自来请你吗?你要看就看,不看拉倒!显得你真是个香饽饽似的,依我说,右相夫人,别理会她了,她就是恃宠而娇,她哪里有病,都是装出来的!”
林兮遥淡然地笑着,便张罗起旁的事。沈婉婉胃口极为不佳,只喝了一点汤,她望着花厅外垂落的蔷薇花,不知不觉出了神。
众人欢笑声不断,沈婉婉更觉得聒噪。这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慕妃,听说您是陈国公主?”
沈婉婉回过头,见含笑的林兮遥,沈婉婉点点头,夸道:“这蔷薇花开得真好。姐姐是哪里人呢?”
林兮遥笑道:“我是梁国人呢。陈国果然出美人。”
沈婉婉笑了,自嘲道:“我不过是一个病秧子而已。生下来,就被预言活不过三十岁。如今我十七了,却觉得,这样也不错,人生三十年足够了。”
林兮遥劝道:“慕妃,看得出来,陛下十分在意您,人这一辈子,总得为自己争取争取,从来就没有一定的事。像我这花厅,从前也不过是一片荒宅,我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让它大变模样。现在京中的妇人们,都纷纷来我这里,有的还赖着不肯走呢。”
沈婉婉觉得林兮遥真是亲切得很,她也不想让林兮遥为难。李晏想让林兮遥给自己诊治,期待着有奇迹出现,但李晏不知道,真相只能藏起来。沈婉婉说道:“其实牡丹娘子,为我看了多年的病,她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果然贵人皆有一样的见识。”
林兮遥有些意外,说道:“牡丹娘子可是在九州都极富盛名啊,我实在不该搬门弄斧了,我不过是在桂城略有名气,牡丹娘子却曾游历各国,她的医学,早就登峰造极,也罢了,是我糊涂了。”
原来如此。沈婉婉倒是没有想到,牡丹娘子居然如此有名气,但世人皆不知她的另一层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