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终于明白了,这谢云儿是特意要见自己的,而且还是趁着这次春宴,名正言顺地见到自己。
不过,对于细作来说,各有各的任务,彼此最好少见面,免得被有心之人盯上。谢云儿为何要主动说出,她的真实身份?沈婉婉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谢云儿从自己的衣橱里,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沈婉婉。沈婉婉错愕地看着她,不知其意。谢云儿说道:“娘娘,这是老东西与安国公的一些罪证,我将它交与你。或许,有一天你会用得上。”
沈婉婉更吃惊了,谢云儿说道:“虽然我是陈国派过来的细作,但我真实的身份,是虞国一个校尉的女儿,当年沐孝仪将军冤死,我全家亦被害,而我阴差阳错,到了陈国,进了宫,在皇后身边长大,深得其器重。皇后本来是派我接近安国公的,谁知误打误撞,竟被常远候看上了。”
沈婉婉一听到沐孝仪三个字,五内一时似煎煮般难受,想不到眼前这女子,竟与自己一样,都是当年惨案的幸存者。这些年来,她能走到现在,想必也吃尽了苦头。沈婉婉说道:“你何必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给我?况且如今安国公如日中天,就算有了他的罪证,又能如何呢?”
谢云儿笑了笑,附在沈婉婉耳畔说道:“娘娘,你是苍云阁出来的人,怎的这般没见识?这安国公看着厉害,可经过我这两年的暗中调查,这位虞国的皇帝,也不是个简单的,看似无知,实则心机深沉,他们之间,必有一战,鹿死谁手,可还不一定呢。我将这些罪证交给你,你也可以助虞国皇帝一臂之力。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
沈婉婉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说道:“什么?你这般,倒好像在交代后事似的。”
谢云儿笑了笑,说道:“有备无患嘛。娘娘,你必须要帮助陛下,完成大业,否则以陈国现在的形势,你也无法回去。据我所知,苍云阁如今早就被一枝梅把控着了,从前牡丹娘子栽培出来的女子们,竟都被他当货物一般,拿去送人。你现在只能和李晏一条心了。”
沈婉婉心想,她倒说得丝毫不差,只是这般聪明的女子,却为了复仇,委身于仇家,也是悲哀的事。沈婉婉眉目黯然,说道:“你还有什么心愿,都可一一告知于我。我若能办得到,便尽力替你去办。”
谢云儿笑了笑,说道:“也没有旁的事了,只是我没有看到老贼得报应,终是不心甘。娘娘,我先前叫你去行刺六王爷,也只是说气话而已,你不必当真。你如今在虞潜伏,没有被人发现,这就很好了。”
沈婉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不知道,是不是谢云儿,有了什么打算,并且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才会行如此之策。
谢云儿笑了笑,说道:“娘娘,外面春宴正盛,这府里春光不错,娘娘出去好好瞧着吧。”
沈婉婉有些魂不守舍,但一出门,立即就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笑意在眉眼间流淌。谢云儿亦是满面春风,跟在身后,说道:“娘娘仔细门槛。”
沈婉婉和谢云儿行至后花园,常远候回府了,还给谢云儿带了一支金簪。谢云儿乐得眉开眼笑,连夸常远候眼光好,挑的簪子可是太好看了。常远候也很知情趣,夸赞是谢云儿生得好,便是荆钗布裙,也艳丽无双。
谢云儿听罢,连忙嗔笑道:“老爷,现如今慕妃和淳妃娘娘在此,老爷如此自吹自擂,岂不是羞煞奴家了?”
常远候连忙笑道:“是老夫眼花了,两位娘娘不要责怪啊。”
上官瑶只是笑着,不失礼貌地看着白发的常远候,和袅袅婷婷的谢云儿互相调情,神情有些尴尬。沈婉婉心中悲凉,却说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二位如此恩爱,真是佳偶天成。”
沈婉婉不知道,谢云儿在这府上,到底面临着怎样的状况。但现在,她笑得十分灿烂,看起来开心极了,一边和常远候说笑,一边又吩咐下人,去厨房里催一催。
沈婉婉这场宴会,吃也吃不出个味儿来。满目的繁花,满耳的丝竹之声,欢笑之语,她却觉得,心中一片寂寂,好像独自一人,在那荒野之中。
沈婉婉回宫第二日,便又有了新闻了。据说,常远候的妾谢云儿,竟然失踪了!常远候伤心不已,正令人四下找寻呢!
沈婉婉已将谢云儿给自己的东西,都藏进了寝宫的砖缝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无比震惊,却又好似一切尽在意料之中。也不知谢云儿去了何处,但必定凶多吉少了。
沈婉婉心中,也暗暗为谢云儿担忧着。她估摸着,此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谢云儿的身份被人识破了,她就被秘密地解决掉了。二是谢云儿悄悄潜回陈国,与皇后并肩作战。
谁知很快,国公府那边,又有了消息,安国公遇刺,对方只砍伤了安国公身边的侍从,还砍断了栀子的一绺头发,安国公反应倒是迅速,左躲右闪,拿旁人做肉盾,竟一点皮毛也没伤着。待府里的守卫追出去时,那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沈婉婉心中怀疑,此人便是谢云儿了。只是行刺安国公的人也多了,一年总得有好几十,哪那么容易得手。沈婉婉心想,大约谢云儿,也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的,而且也知道,行刺安国公,多半不会成功,但不试一试,又不会甘心。
那么现在,她又会去哪里呢?沈婉婉十分担忧,谢云儿的父亲,是自己父亲的旧部,如今谢云儿与自己,也算是同道中人,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谢云儿,以身犯险,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常远候还在呼天抢地,谢云儿是在一次出去踏青时,忽然被人劫持走的,对方也没有说是要财,还是要别的,待下人们回去之后,报了官府,找寻了两日,也无半点头绪。
这个消息传出来,又震惊了京城。各种议论声都有,不少人说谢云儿活该,谁叫她鸠占鹊巢,招摇过市的。这不,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呀!真是大快人心啊!只是常远候伤心不已,居然都不来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