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成日闷在昭明殿,每日居然可以睡上大半日,等起床之后,往往便是下午了。他知是璇梦的药物起了作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是又无他法可解,现在就连夜间,都无法出行了。
沈婉婉倒是乐得自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沈婉婉一到夜深之时,便兴冲冲地前往冷宫,一面训练暗卫,一面和桑丛说说笑笑。还问桑丛,这一次,李晏能否顺利地挺过去,黄炎会不会下死手。桑丛不敢随性作答,只说李晏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沈婉婉训练更加积极,与此同时,她将自己手中收集的,关于黄炎的罪证,也都细细地清点好,并且封存起来。
而这些罪证,她自己也看过好多遍了,记得滚瓜烂熟。有朝一日,倘若李晏真的站稳了,即使黄炎没有造反,她也会拿着这些罪证,将他赶下朝来。
这些年来,黄炎之罪过,罄竹难书,且不说各大冤案,更有明目张胆的贪污,结党营私。如果被赶下来的是李晏,那么沈婉婉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不惜与黄炎玉石俱焚。
沈婉婉白日得了空,不时爱往右相府跑。林兮遥如今正与璇梦忙着办医学府,已招收了不少女孩子。其中大多还是穷人家出身的,也不收取任何费力,只城真心好学者即可。
林兮遥当年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听,不少人说她委身于右相,必是动机不纯,不为财便为名利,甚至可能还是一场阴谋,毕竟她是梁国人的后代。而为了娶到林兮遥,付云起甚至差点和子女闹掰。这两年下来,林兮遥却渐渐成了众人口中救苦救难,一心为众的女菩萨。
但林兮遥一向不以别人的话为意。沈婉婉赶到右相府,望着满架的蔷薇藤,笑道:“再过一些日子,蔷薇便能开花了。姐姐,我现在亲自酿了一些米酒,等蔷薇花开之时,我便拿过来,与姐姐共饮。”
林兮遥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璇梦听了,赶紧跑过来,凑到沈婉婉面前,说道:“娘娘酿的米酒?那我也一定要尝尝。听陛下说,娘娘可是厉害呢,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我一定要见识一下的。”
沈婉婉看着眼前这拴不住的家伙,跟匹野马似的,不由得笑道:“如今你那后母,还给你说亲不?”
璇梦一听,瞬间脸上没有了笑,噘起小嘴,骄傲地说道:“她也配!如今我可是立了大功的人,他们还要跟着我沾光呢!我被陛下,被太后和安国公亲自点名嘉奖,现在他们一个个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林兮遥看着璇梦,宠溺地笑着。璇梦又说道:“当然,这一切,我也都沾了师傅的光。师傅你可真是厉害呀,不怕自己感染,也要将疫症给制服了,连命都不惜了,我比起你,还是差太多了。”
这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沈婉婉倒也有些喜欢这丫头了。她有时就是一个刺头,扎手得慌,但她若不是身上有这些尖刺,早就她继母算计得毛都不剩了。想到这里,沈婉婉更是露出了赞许的笑。
谁知璇梦又跟沈婉婉诉起苦来,说现在真是太忙了,每天她都睡不到两个时辰。
沈婉婉却是吃惊起来,问道:“就忙成这样?可以多请一些人帮着做呀。要是把自己累坏了,可如何是好?”
林兮遥笑而不语,璇梦拽着林兮遥的手,冲沈婉婉笑道:“其实,除了办医学府,还有就是,师傅说了,回京正好是用功的时节。所以连日连夜地教我东西。当然,师傅自己,也睡不到两个时辰。”
沈婉婉见他师傅二人,真真是有些憔悴,一定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林兮遥却笑道:“璇梦,若你太累,也可以多歇会儿的。”
璇梦笑道:“师傅能受得累,徒儿就受不得了?徒儿只是说笑罢了。不要说每天睡两个时辰,便是不睡,也无所谓的。只要能跟在师傅身边,就是天大的好事。”
这丫头嘴甜的时候,也真是甜得很。
忽然想到李晏嗜睡一事,沈婉婉便提了一嘴,称璇梦给李晏的药有效果。李晏吃了以后,居然特别喜欢睡觉了。现在真是特别清静。
璇梦听得一脸迷糊,林兮遥更是云里雾里,询问璇梦道:“璇梦,你究竟给陛下吃了什么?”
璇梦不好意思地笑笑,抓了抓头,说道:“我记得,我给他拿的,可是养精补气血的药,让他更好地恢复,怎么他就成天睡大觉了呢?”
沈婉婉和林兮遥望着璇梦,璇梦又想了想,一拍脑袋,说道:“对了,可能,可能是我拿错药了,拿成了养神助眠的药。因为这两种药,极为相近——”
璇梦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瞄林兮遥,好像生怕林兮遥责备似的。林兮遥说道:“这倒也无妨,睡觉本身也是大补。你倒是歪打正着了。现在,你就可以将另一种药拿给他了。不如,就叫娘娘带回宫里吧。”
璇梦有些尴尬地笑着,连忙去拿药。沈婉婉因向林兮遥笑道:“姐姐,璇梦是不是没休息好,忙得脑子乱了。我看这丫头做事也很认真,其实没必要那么急的。”
林兮遥笑了笑,说她生怕没的时间学了,每日都不停歇,自己纵是劝,也压根劝不住。而有这么上进的徒儿,林兮遥也深感欣慰。
沈婉婉也点了点头,在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上面,恨不能夜以继日,这一点,她倒也是能体会。
没一会儿,璇梦便找来了另外三粒药丸,郑重地拿帕子裹了,又拿盒子装了,特意交代沈婉婉道:“娘娘,这次错不了,这药丸子,每日一粒,三日之后,陛下的身体,必有改善。”
沈婉婉接过来,璇梦又说道:“那个,娘娘,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陛下,先前是我给他吃错药了?我怕他从此不信任我,他这个人,疑心病一向最重。”
沈婉婉笑道:“我见他最是将就你,你怕什么?就算你犯了天大的事,他也必会替你兜着,何况你也做了好事,往日陛下常常失眠,如今倒是好睡了几日,也没精神纵情声色之中了,他倒是应当感激你呢。”
三人都笑了起来。林兮遥令人泡好了今春的新茶,沈婉婉闻着极香,但林兮遥没有准备她的,只因林兮遥听人说了,沈婉婉因体质的缘故,不宜饮茶了。沈婉婉眼巴巴地望着,林兮遥却亲自烹煮了燕窝羹,沈婉婉捧着精致的金纹缠丝玉碗,心中有说不出的甜蜜。
沈婉婉还是没忍住,尝了一小盏春茶,林兮遥拿她无法,只得由着她。璇梦也说道:“师傅,你不必紧张,娘娘没那么娇气的!”
沈婉婉都想谢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