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回到向阳宫后,吃过晚饭,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药劲儿上来了,便赶紧往寝宫走。佩玉也看出她脸色不对,连忙问道:“娘娘,要不要请御医?”
沈婉婉说道:“果然月石溪说得不错,本宫现在只觉得好困,想要好好睡一觉。你也不必惊慌,也不必向陛下报告。两三日后,本宫自会醒来的。”她如此说,佩玉却是更慌了,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说道:“娘娘,这,这真是解药吗?会不会有问题啊。”
沈婉婉加快了脚步,说道:“能有什么问题?月石溪还在宫里呢,他就是最好的人质。本宫若出了事,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刚走进寝殿,沈婉婉终于没有忍住,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地面,也溅到自己的衣裙上。佩玉连忙叫人来收拾,沈婉婉已经昏头转向的了,她拉着佩玉的手说道:“佩玉,本宫歇歇就好了。”话还没有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人事不省了。
佩玉哪里料到,好端端会成这样。虽说沈婉婉已经告诉自己了,这是正常的,但佩玉还是心惊肉跳,这种事情,哪里开得起玩笑呢。佩玉将沈婉婉扶到床榻上,将她放下躺好,盖上合欢花的锦被,更加心神不宁。
她想着此事还是应该去报告李晏才行,谁知刚走到殿前,就遇见了桑丛,她害羞地低下了头,桑丛说道:“陛下让我来看看,娘娘还好吧。”
佩玉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说道:“我们娘娘吐血了,她不会真出事吧?我又不敢叫御医,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呢。”
桑丛连忙安慰佩玉,说陛下已经告诉他了,这是正常现象,月石溪说了,差不多吐三次血,就可以清除娘娘体内的宿毒,那些都是毒血,所以无妨的。
佩玉听了半信半疑,却仍是害怕,声音颤颤地说道:“还能这样?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啊,哪有这样治病救人的?娘娘不会出事吧?”
桑丛见佩玉一时情绪大乱,再三解释,她仍然不能完全相信,便陪着佩玉在石缸旁站了一会儿,两人看着碧水中初开的海棠,还有流云晴空,水中金色的鲤鱼忽地跃出水面,水珠都溅到了两人身上。佩玉这才渐渐平静下来,说道:“是啊,可能我真是想太多了,既然陛下和月公子都如此说,自然错不了的。”
桑丛心疼地看着佩玉,说道:“你就别太担心了。娘娘是有福之人,自然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你看看你,最近可都消瘦了不少。”
佩玉这才放宽了心,点点头笑道:“对,娘娘是有福之人,不会有事,我这真是杞人忧天了,自己给自己找不是。那娘娘吐血的事,你也不必告诉陛下,只怕陛下担心。”
桑丛说道:“陛下早料到了,晚点会过来。”
沈婉婉果然一直昏睡不醒。李晏已经得知了消息,月石溪也没有心情玩游戏,听曲子了,整个昭明殿都空落落的,连宫人的脚步声,也轻微得几乎听不见。月石溪时不时走到李晏身边,说道:“陛下,师傅此时,应该吐血了,陛下你不去看看吗?”
李晏手中正拿着一本史书,他抬起头来,对月石溪说道:“你不是说,这是正常的吗?既然是正常的,又何必过于忧心呢?”
月石溪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却是有些生气了,说道:“陛下,你不是最喜欢慕妃的吗?我是头一次亲手制作这种解药,是不是完全没问题,我自己也不好说。再说就算没问题,吐血也不是小事啊。”
李晏放下书册,看了看月石溪,哼了一声,说道:“前些日子,你可是把朕害苦了,朕生怕你出事,不分日夜地守着你,后来你不也没事?朕险些因为你,被安国公给收拾了去,你倒是安静些吧,反正若慕妃出事,朕必定不会饶你。你现在好好想想,若出了事,当如何补救。”
月石溪噘着嘴,在大殿里走来走去,晃得李晏头疼。李晏又说道:“你还是到别的地方逛逛吧。不如你去颜府,和颜辰住两日?朕看你与他应是脾气相投的。朕实在想要清静一些。”
月石溪笑道:“陛下你居然赶我走?我可是灵奇楼的少主子啊,连安国公都要对我忌惮三分。若我现在踏出了宫门,直奔安国公处,他自然是会隆重地欢迎我。陛下,我的身后可是灵奇楼啊。”
李晏看他,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威胁自己,心中有些恼怒了,眉毛也挑起来了。月石溪见状不妙,又嬉皮笑脸道:“好,好的,我这就消失,我自己去外面,看看海棠开了没有。陛下你也别闷在屋子里,得多出来活动活动啊。”
李晏看书看到夜里,便去了向阳宫。小林子笑道:“陛下,可能这个时候,慕妃已经睡下了,要不,明天去?”
李晏说道:“你倒做起朕的主来了。”
小林子连忙高声道:“摆驾向阳宫!”
李晏突然而至,倒让向阳宫一众人等都有些意外。佩玉也没有想到,李晏会在这个时候来,她有些不安地跪在李晏面前,说道:“陛下,娘娘已经歇下了,请改日来吧。”
李晏已洞知一切,他对佩玉说道:“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吧。朕自去寝宫看看慕妃。”
众人虽有些吃惊,却也只得照做了。李晏径直走到沈婉婉的床榻前,见床帐已经放下了,他便亲自将床帐挂起来,却不许任何人过来伺候。李晏又悄然从袖中取出一枝海棠来,放在沈婉婉鬓边,她的脸色苍白似纸,这海棠花倒是给她添了几分颜色。
李晏痴痴地望着沉睡中的沈婉婉,她当真憔悴极了,连一双眉毛似乎都无力地低垂着。李晏伸出手,轻轻抚过沈婉婉额前的刘海,轻声说道:“你的梦里,会不会有我?我总想再见你一面的。什么时候,我才能再见你一面?”
他连问了几声,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面前这张脸,令他毫无招架之力,此时此刻,她像极了她,他眼中蕴着泪水,滴落之时,正好打湿了她的绣枕,也打湿了那一枝海棠,好像夜里落起了春雨。
他摇着头,泪如雨下。很久以后,才取出帕子来,慢慢地擦着泪痕,怎么擦,却都擦不掉眼里的悲伤之色。
沈婉婉这一睡,就是三天。这其中,又吐了两次血,佩玉成天担惊受怕的,李晏总是在夜里来,对着昏迷中的沈婉婉说话,他走以后,那绣枕总是湿漉漉的,又像落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