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苏媚称病,将沈婉婉送进了冷宫,以为这样就能重创沈婉婉,像沈婉婉这种走路都喘气的病秧子,自然不可能在冷宫那种地方,坚持太久。
整个宫中,虽然大家都没有侍寝,可是李晏满眼都是沈婉婉,这可把从小到大,眼高于顶的黄苏媚给气坏了。黄苏媚虽然偷偷和侍卫私会,但她绝不能让沈婉婉这个贱人有好日子过!
沈婉婉却是心中暗喜,冷宫那种地方,条件是差许多,但也自由得多,不会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沈婉婉想起从前,在苍云阁的时候,那日子才是真的难过呢。
当时,她与四十个女孩,一同住在暗室,每日只得一顿饭,总是那种硬得能当凶器的饼。若是不吃,在那种地方,一日也熬不过去的。而且,她们还天天练武,受伤更是家常便饭。
所以,冷宫对沈婉婉来说,完全不在话下。第二日一早,沈婉婉便带着佩玉,和领路的太监,前往冷宫。上官瑶早就过来了,满脸愁容,叫听琴递给了佩玉好几个包袱,不是吃的,就是用的。上官瑶这是生怕沈婉婉到了冷宫之后,吃不饱,处处不便,净遭罪。
沈婉婉笑着安慰她道:“瑶儿,不用担心的,陛下都说了,我挪去冷宫,只是权宜之计,吃穿用度,一律和从前不变,乖啊。”沈婉婉一边说,一边伸手拍了拍上官瑶的肩,玩笑道:“你愈发丰满了,骨头都摸不到了。”
上官瑶转悲为喜,笑道:“姐姐惯会取笑我呢。”
过了好一阵子,沈婉婉和佩玉终于来到了位于西北方向的冷宫。沈婉婉喜出望外,这里倒是和重铭楼隔得更近了。
她内心不由一动,黄苏媚虽是要陷害她,却在不经意间,倒是助了她一臂之力。黄苏媚只拿她当作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病秧子,用一招送入冷宫的法子,就差不多了。沈婉婉都忍不住要笑起来了,不错。
领路的太监将人带到了冷宫,将脱了漆的大门一锁,便乐颠颠地复命去了。冷宫一向有两个侍卫看守,不过常常玩忽职守,平素经常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沈婉婉和佩玉放下了手中的包袱,便开始在冷宫里走动起来。虽然已入了夏,冷宫里却是寒意袭人,阴风阵阵,院内荒草丛生,野花点点,残损的建筑年久失修,透露出颓败的气息来。
冷宫倒是挺大的,却再无别人,佩玉抱着沈婉婉的手臂,不安地说道:“慕妃,这个地方,怪瘆人的。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地方,总感觉身后有人似的。”
沈婉婉挺直了腰,自在地伸了伸懒腰,若无其事地对佩玉说道:“不必担心,皇宫之中,哪里没有阴谋和算计?冷宫倒比其它地方清静多了。这黄苏媚,这次干的事,倒是合了我的胃口。
佩玉愁眉苦脸,先进了一处偏殿,很快,她便又跑了出来,大声嚷道:“慕妃,里面太难过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屋里结满了蛛网,桌椅都是破的,床上也全是灰。慕妃,你是陈国的公主,怎能受如此屈辱?”
沈婉婉说道:“佩玉,这会儿就别装了啊。我不是什么公主,你也不是我的奴才。咱们一起,收拾出一间屋子来,总不能真如了他们的愿,死在这里头吧。”
沈婉婉便带着佩玉,花了大半日时间,把偏殿打理出来了,虽然仍是破旧,却干净清爽多了。佩玉虽然累得直喘气,却也笑得十分开心,冲沈婉婉说道:“慕妃,婢子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这干活的本事,我是远远赶不上啊。”
过了一会儿,两人把院子里的杂草也拔得差不多了,佩玉还顺便摘了一束野花,拿进屋子里,系在了床头,沈婉婉笑道:“这不,一切挺好的嘛。”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迟迟未有人送饭过来。沈婉婉只得把上官瑶给的糕点拿出来,两人填补了肚子。冷宫的夜晚,沐着霜似的月色,虽然是在夏天,却给人以寒秋之感。
沈婉婉和佩玉睡在一张床上,倒是无拘无束,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日,终于有人送吃食了。那吃食从宫墙的一处凿洞送进来,十分的不堪,馒头如石头硬,只有一样素菜,却也馊了。那送饭食的小太监小䘵子,咚地把东西一放,就急急地溜掉了。佩玉端过食物一看,愤愤骂道:“这是想饿死咱们呢!一点好的不给!”
沈婉婉冷笑道:“正是如此。我是陈国娇养的公主,如何遭得起这种罪?分明是想趁机要了我的性命。我哪能让恶人如愿?佩玉,你看看,瑶儿送的点心,还能够得几天食用?”
佩玉无奈地摇着头,说道:“主子,也不过是三五日罢了。咱们在冷宫里,消息也传不出去,万一真的死在这里,也无人过问,皇后只手遮天,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婉婉说道:“不必着急,我自有法子。”
下一次那小太监再来时,佩玉便叫住了他。小䘵子仍只顾着奔跑,生怕被狗追上似的。沈婉婉从后面扔出一支金簪子,金簪子哐当落了地,那小䘵子的脚就挪不动了。小䘵子捡起了金簪子,回过头来,眼神里透出压抑不住的渴望,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
佩玉说道:“小哥哥,我家主子,毕竟是陛下最宠的女人,又是陈国公主,就是再落魄,手里还是有几样东西的,只要哥哥肯送我们新鲜的吃食,我们公主最是大方的。”
小䘵子笑眼迷迷地看着佩玉,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个标致的丫头,可惜跟了不中用的主子。也成,明儿我就从自己分例里,少不得扣些出来,就当是心疼妹妹了。只是,”
那太监声音小了些,“你家那主子,要死不活的,可能管不了多少日子,妹妹,不如你跟了哥哥我,我救你出去,保你吃穿不愁。”
小䘵子见沈婉婉走过来了,连忙住了嘴,嘴角又勾起妩媚的笑意来,“咱们一言为定哦。”
果然接下来的一餐,便有了白面馒头,还有了炒鸡蛋,沈婉婉也大方,摘下一只碧玉镯子,佩玉递给小太监,他可是笑得嘴都裂到耳根子处了。
佩玉愤愤不平地说道:“一只碧玉镯,才换了一餐便饭,真是贪得无厌的家伙!”
沈婉婉笑道:“没事,我这里还有几样首饰,都是身外之物嘛,没什么要紧的。”
佩玉急得脸色都变了,说道:“主子,你怎么从来也不着急啊。先是自请搬来冷宫,再是价值连城的首饰说摘就摘,再这么下去,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沈婉婉目光中透出寒意来,说道:“你忘了,我是从哪里出来的。你听说过苦肉计吗?”
佩玉似世懂非懂,干脆转身拔草去了。
入夜后,佩玉睡后,沈婉婉迟迟睡不着。冷宫太静了,静得可怕,偏偏这寂静之中,又有不同寻常的响动。
沈婉婉侧耳倾听,根据脚步声,密语声来辨识,这一带暗中活动的,至少有上百人。莫非是新增的侍卫?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啊,即使安国公和太后要安排人手,也不会往冷宫这边安排。沈婉婉更觉得诡异了。
夏夜月色如水,沈婉婉下了地,在冷宫里走来走去。这个时节,守冷宫的侍卫早就歇下了,沈婉婉想要出去溜达一下。她刚刚打开门,忽见面前伫立着一个黑影,她虽然一惊,却也没有声张。
月光之下,只见那人戴着银色面具,闪闪发光,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他高大挺拔,手里提着一袋东西。沈婉婉想,莫非是来取自己人头的?不,那人却将东西递到了她的手上。沈婉婉疑惑地打开,居然是一些
吃食,有炊饼有果子,沈婉婉更加不解,笑道:“阁下是谁,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却只是不出声,沈婉婉不住地打量着他,朦胧的月色里,却怎么也看不清。沈婉婉说道:“莫非你不能说话?你是谁派来的?是陛下吗?”
那人点了点头,沈婉婉叹道:“陛下也是为难,我在这里,虽然缺衣少食,他倒也记挂着我。只是,陛下到底是个无用的人。”
那人咳了一声,沈婉婉掏出一只桃子,又扔给那人一只,忍不住抱怨道:“你说说,是不是这样?”
那人接过桃子,点了点头。
很快,那人转身离开,沈婉婉笑道:“这位公子,明夜你可继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