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铭楼失火,引起了太后和安国公黄炎的高度重视。在黄炎的建议下和安排下,宫里加强了措施,新增了侍卫,巡罗也更勤了。沈婉婉想夜间出行,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正在风口浪尖上,还是要注意些的。
沈婉婉关心着颜辰的伤势,好在,伤口不算深,而颜辰受伤之事,除了自己和李晏,也没有旁的人知晓。颜辰仍像妖祸一般,天天与李晏厮混,人总在昭明殿。沈婉婉没有拿到当年昌水一役的卷宗,好不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这几日出了一件事,皇后黄苏媚忽然一病不起,各种药物用了,也不见什么起色。因此特地请了巫神来看视,那巫神一口符水喷在床头,便称自己看到了小人。这后宫之中,必有人和黄苏媚八字不合,这是犯冲了。
沈婉婉闻说,心中暗忖,黄苏媚也是闲得慌,这么低级的伎俩,居然也用上了。如今太后不怎么找沈婉婉的麻烦了,倒是黄苏媚一直不肯放手。沈婉婉想,必然是自己和黄苏媚相冲无疑。
果然,当巫神把众嫔妃的八字拿来看时,没半个时辰,巫神便难为情地说道:“皇后娘娘,恕老巫直言,慕妃和娘娘的八字,是对冲啊。慕妃为大江之水,娘娘为炉中之火,慕妃属猪,娘娘又属狗,属相上正是犯了冲呢。”
此事很快传开来,黄苏媚在宫里要死不活的,后宫众人都知道了,慕妃克皇后。
当沈婉婉被传到皇后宫里时,上官瑶和谢妍秋也都到了。皇后躺在床上,她的女使碧荷正对着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我们皇后都病了好几日了,只有熙妃和淳妃来看望过,慕妃想来体弱,没来倒也是情有可原。”
沈婉婉一听,心中恨恨地道,什么情有可原,这分明是在告老娘的状呢!
沈婉婉腰身笔直地跪下,解释道:“臣妾也是来过两次的,可是娘娘宫里的人,都说娘娘歇下了,臣妾也不便打扰,原是臣妾的过错。”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眼下皇后气息奄奄,仿佛只剩一口气了。沈婉婉注视着露出大脸盘子,面色死白,双眼紧闭的黄苏媚,不知她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沈婉婉便说道:“娘娘病得如此严重,得赶紧医治啊。”
谢妍秋冷笑道:“还用你在这里假惺惺吗?宫中的御医,统统都来瞧了,娘娘这是被你克住了,才动弹不得。慕妃,看你这天生的倒霉相,谁沾了你谁便染上你的晦气。如今娘娘因你而病,你倒是无动于衷呢。”
沈婉婉故意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哭诉:“太后,臣妾没有。臣妾怎么可能会克到皇后呢?臣妾自己,都没多少年的活头,哪里就能碍了他人,太后定要相信臣妾啊!”
太后面色平静,却对巫神说道:“老巫,你确定是慕妃克了皇后吗?”
巫神一脸严肃,双手作揖道:“太后,皇后和众位小主面前,老巫岂可有半个字的诳语?老巫在皇宫也有整整三十年了,别的不敢说,在这些事上,总还是知道一些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谢妍秋赶紧火上浇油,说道:“太后啊,快把这个灾星赶走吧,她这一次克的是皇后,说不准,下一次就是别人了。臣妾命小福薄,性命倒是不关紧,可是太后和皇上的安危,关系着江山社稷,可万万不可马虎啊!”谢妍秋说得义正严辞,语气十分激动,耳侧的珍珠流苏都跟着乱晃起来。
上官瑶连忙打圆场,说道:“太后,臣妾觉得,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易定夺,慕妃柔弱多病,皇后娘娘体格健壮,慕妃又怎能克到娘娘呢?”
谢妍秋立即驳道:“那是她狐媚子,一惯装出来的罢了。淳妃,你若一味地偏帮慕妃,很难让人不多想,你是不是觉得,皇后的身体,还不如小小一个嫔妃要紧?”
上官瑶气得脸都红了,这个时候,门外的太监高喊道:“陛下驾到!”
李晏带着颜辰,急急地赶来了,他已听闻了消息,了解了大致的情形。李晏走到众人中间,先是询问了一番,巫神一口咬定了,就是沈婉婉克了皇后,害得她一病不起。李晏扫了床榻上的黄苏媚一眼,问巫神道:“老巫,可有化解之法?”
巫神严肃地说道:“其实,这个也不难。只要她们之间隔远一些,自然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报,说安国公听闻皇后病重,心头焦虑,不思茶饭,这两日也病倒了。李晏连忙说道:“快叫御医为安国公看诊,一定要治好安国公!”
沈婉婉低着头,眼泪落了下来,她跪在李晏面前,请求李晏饶恕自己。此时颜辰开口说道:“陛下,此事干系重大,要不要再找个人来看看?”
太后幽幽说道:“巫神的话,还有假的么?皇后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了,难道也是假的么?颜辰,你跟在陛下身边,又是大将军,虽然人年轻,但说话行事,得过过脑子啊。”
颜辰连忙说道:“臣知罪,谢太后提点。”
李晏扶起沈婉婉,并不理会众人的注视,却是柔声说道:“慕妃,你不要害怕,这相生相克,只是命数,与你本人,并没有多少关系。你不必过于自责。”
太后看着他们,颇有深意地问道:“皇帝,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皇后可是安国公的女儿,自然不得有任何闪失。慕妃是陈国的公主,却也怠慢不得。”
李晏眉头紧锁,叹道:“正是呢,儿臣觉得十分为难。安国公是国之重臣,切不能有事,慕妃千里迢迢自陈国嫁过来,若是处置不当,只怕会失了与陈国的情意。”
此时,沈婉婉把心一横,主动请罪,说道:“妾身既然克了皇后,自然是大罪过。此事与陈国绝无半点干系,妾身自请迁入冷宫,据妾身所知,冷宫离皇后的宫殿最远。想必如此一来,自然皇后也就转危为安了。”
沈婉婉说得言辞恳切,加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当真是令人心疼。上官瑶无奈地看着她,用眼神暗示她不要。但她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再说了,冷宫无人理会,她对冷宫,还真有些向往。
李晏连忙拒绝,心疼地说道:“慕妃不可,堂堂陈国公主,既为我虞国的嫔妃,哪有打入冷宫的道理?朕不能答应。”李晏身后的颜辰也皱起了眉头,不解地看着沈婉婉。
此时,太后发话了,“慕妃能有这样的大局意识,真是很不错。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这样吧,慕妃先到冷宫住一段日子。等皇后好得差不多了,再叫老巫重新看一处住址。老巫,依你看,如此的话,能否化解?”
巫神微笑道:“此事虽有不妥,却也是别无他法了。冷宫煞气重,能将慕妃娘娘体内的煞气克制住,等三五月过后,再搬出来,倒也无大碍了。”
李晏却狠狠地说道:“朕不同意此事!”
太后提高了声调,厉声说道:“皇帝,大局为重。慕妃如此识大体,皇帝不该违背了她的心意啊。皇帝也该多关心关心皇后,毕竟你们可是结发夫妻呢!”
此事就此议定,明早沈婉婉便搬宫,沈婉婉才回向阳宫一会儿,佩玉正收拾着东西呢,皇后那边就传来了消息,皇后睁开眼睛了,可以说话,也能吃得下东西了。
想不到效果如此明显,沈婉婉冷笑一声。把自己打入冷宫了,黄苏媚也就舒坦了,想必明天,她就生龙活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