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当夜就和牡丹娘子一起，回了陈国，一路上，沈婉婉都有些心不在焉，连话都少得很。
牡丹娘子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事，似有所指地问道：“蔷薇，你是不是舍不得？”
沈婉婉抬起头来，车马疾驰在山路上，早就远离了虞国京城，即使隔着车帘，沈婉婉也感觉到了天地之间的冷寂。沈婉婉说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娘子，难道我是那等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人吗？”
牡丹娘子摇摇头，沈婉婉分明是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却又故意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牡丹娘子说道：“我以前常常教导你，要练就一身好本事，才能护得住自己，护得住身边的人。但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婉婉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笑了笑说道：“娘子居然有所保留，还留了一手呀？”
牡丹娘子的目光落在沈婉婉的脸上，说道：“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不要轻易动心。一旦动心，就算你是最顶尖的杀手，也会成为最懦弱的人。杀手最重要的，不是绝世的武艺，而是对自己能绝对的掌控！”
沈婉婉一下子脸红了，虽然牡丹娘子都不知道，在虞国后宫里，近日来都发生了什么，但她很清楚，沈婉婉的状态，和从前有所不同了。牡丹娘子没有想到，自己最心爱的弟子，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怎么到了虞国，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呢？
从前在陈国，沈婉婉也经常出入皇室，还曾经慕和公主的名义，多次出现在公众场合。不少名门望族的贵公子，都对沈婉婉有些意思，可是现在，沈婉婉倒似不如从前意气风发了。
牡丹娘子又说道：“蔷薇，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放心。只是你这一次，为了那个没用的颜辰，居然私下跑去月关，并且没有跟我们通气，你如此不惧凶险，证明你是真的对他动了心的。只是，像那要的人，只是草包一个，你名义上，还是皇帝的女人，你真的，不该如此头脑不清醒。”
牡丹娘子絮絮地念着，沈婉婉听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唉，他们居然把颜辰当作了自己的烂桃花，自己都完全没有想到过。
也是，除了喜欢，他们肯定想象不出来，一个女子，为何会冒着性命危险，不顾一切也要去救一个男子。沈婉婉这般迷恋颜辰，自然要让她醒一醒，免得陷入过深，到时候干出更过火的事。
沈婉婉笑了起来，牡丹娘子对这个徒弟，从前是十分严厉的，然而现在自己上了些年纪，身体也大不如前，再说她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每次一见面，牡丹娘子倒是越来越温和了。
沈婉婉也对牡丹娘子，生出了一些依赖感。从前不敢在牡丹娘子面前肆意玩笑，如今她却搂住了牡丹娘子，如同母女一般，说说笑笑。
牡丹娘子笑道：“从前我拾得你时，才这么小个小不点儿，如今你却是女大十八变了。真是不简单。你现在是越发顽皮了，我说你几句，你也有不少理由驳我。这路上我且随你高兴，只是回了苍云阁，你就少不得正经起来，不要带坏了底下的女孩子们。”
沈婉婉还在埋怨牡丹娘子，“娘子也不早说要带我回陈国来，要是早说，我就多备一些虞国的特产，给你带回来，路上也可多带一些吃食。我要是回不去虞国皇宫，我就把那些金银首饰的都带出来一些，也足够苍云阁不少日子的开销了。”
牡丹娘子笑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东西，那虞国的皇帝，也真是够糊涂的，一天天的，不是被人当棋子，就是被人骗，活在富贵温柔乡里，哪一样，连同性命都不是自己的。蔷薇，你可要活得清醒。”
沈婉婉听到李晏的名字，心中一动，却极力地掩饰着，绝不能让牡丹娘子看出来。好在牡丹娘子只以为李晏是个糊涂蛋儿，徒有其表，沈婉婉喜欢一个草包颜辰就够了，绝无可能再爱上一个更大的草包，沈婉婉一向是个专一的人，自己的徒儿，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沈婉婉一想到，玫瑰鸠占鹊巢，成了慕妃，而且她天生善媚，她这一去，李晏被她迷得失魂落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沈婉婉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怒火，她一双黛眉不由得都挑了起来，杀气腾腾的。
牡丹娘子见她神色不对，又问道：“蔷薇，你这是要和谁打架吗？”
沈婉婉松了细眉，心中放平，却询问起玫瑰为何会变出了一副和自己差不多的容貌。牡丹娘子告诉她，玫瑰这是做了时下流行的整容术，玫瑰家境也还算可以，来苍云阁，她本来也是想做一番事业。
只是在还没有出成绩前，她似乎先就看上了一枝梅。这也是闲话。只是前一段时间，苍云阁本来将她关了禁闭，谁知她家里人给了一大笔钱，她才被关几天，就给放了出来。
玫瑰听说了整容术，便又让家人拿了不少钱出来，要照出沈婉婉的样子改。这样，她就能顶替了沈婉婉，成为苍云阁的一大功臣，她也能当上虞国后宫，最受宠的妃子。
沈婉婉恍然大悟，牡丹娘子又叹道：“玫瑰这女子，不知该说是她太浮躁，还是被一枝梅给带成了这样。她整容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一枝梅在一起了。如今她是一枝梅心尖尖上的人，一枝梅又被六王爷所倚重，自然，玫瑰在苍云阁的地位，也上升了不少。如今我说话，她也未必肯听。”
沈婉婉听来，只觉得玫瑰是在玩火，玫瑰以为弄成了自己的样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一下子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其实，玫瑰也不过是一枚棋子，她却还甘之如饴。只怕她这一步，将来会令她追悔莫及。
沈婉婉听着车窗外凛冽的风声，寒意逼人，这一年，又不觉走向了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