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醒来的时候，触目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四周空无一人。
我慌了。
我顺着墙壁在黑暗中一丝丝摸索。
一炷香的功夫，我听见门外缓慢的脚步声。
屋内亮起刺目的烛火，凤靴停在了我面前。
我抬头望了望皇后。
「母后，还有几日我便要去洹朝，你这样待我是何意？」
皇后俯下身：「乐阳，落在我手上，没想到你还和你娘一样倔，真是不知死活。」
我强装镇定：「母后，我若是出事，南宫其不会放过云朝的。」
「哦~是吗？谁说你会出事？五天后，乐阳公主会风风光光的和亲去洹朝。」
我思索着皇后的话，已经察觉到她可能又要使什么手段。
只是我不知，如今的皇后，到底是有了什么底牌，敢直接将我拘在她私设的囚房里。
皇后没有再来。
囚房里灯火通明，我也分不清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种感觉心慌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嬷嬷粗暴地将我扶起来。
嘴巴里被堵上布巾，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被带到了祈年殿的偏厅 ，眼看着南宫其和一个女子一起持香祭祖。
那张脸跟我一模一样，甚至微微隆起的小腹都一致。
皇后揪着我的头发，声音如同鬼魅：「怎么样乐阳，还满意吗？本宫被禁足的那段时间，寻遍了京都，才找到她，啧，真是没让本宫失望啊！」
绝望充斥着我的心房。
南宫其，他没有发现那不是我吗？
眼泪夺眶而出，我亲眼看着南宫其牵着那女子的手，缓缓离开。
囚房内不知时间年月。
可根据送饭的次数，我猜，应该已有两日。
皇后来过，大皇姐也来过。
又是熟悉的那些手段，耳光，泼水，针刺。
我紧紧护着小腹，不敢让他受半分伤害。
我一遍一遍在心中重复母妃的话：「活下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第三日，我迷迷糊糊中听见囚房外的刀剑声。
玄铁门被破开，南宫其像是天神一样，再次降临。
19
八皇兄和南宫其里应外合，杀了霖朝一个措手不及。
多年后，人们提起承祁门宫变，依旧是唏嘘。
他们说洹朝的南宫其，不知道从哪得了一种暗器，只消半日就攻入了议政殿。
那暗器爆炸时，平地就如惊雷一般，炸得霖朝的宫殿到处是残垣断壁。
霖帝一夜之间就垮了。
南宫其从小不离身的佩剑被我握在手里，横上了霖帝的脖子：「父皇！你很后悔没有杀了我吧？」
霖帝咬牙切齿的道：「逆女，当初我就不该心软留你一条命。」
「父皇，你不是心软，你只是怕别人知道我不是你的血脉，这对你来说，是奇耻大辱罢了。」
我命人取来清水。
手起刀落，霖帝的血与我同一落入碗内。
两抹红色渐渐交融，泛出一片血色。
霖帝的眼神从愤恨到不解，最终跌坐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怎么会……」
「父皇，母妃从未背叛过你。是你自己的猜忌你的多疑，你的自卑作祟罢了。」
「当年那封同云朝赫连将军往来的信件，也不过是皇后的计策罢了。」
「父皇，你后悔吗？」
他渐渐红了眼眶，老泪纵横。
手刃亲父必遭天谴，我做不出。
人性，真是复杂。
我差人将皇后和四皇子被关到了一起，多日的折磨下，母子情谊早就消失殆尽，二人日日相互谩骂。
我没有手刃皇后，我告诉八皇兄，切记留她一条性命。
需得让她眼看着她费尽心机想拥有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可我万万没想到，一次争吵中，皇后被四皇子一只花瓶砸中，归西了。
也好，只是不知死在亲子手里，皇后是什么滋味。
南宫其带着我，在初冬前赶到了洹朝。
南宫其与我的婚礼十足隆重。
红烛帐暖，南宫其问我，可还记得十岁那年，在议和殿外遇到的小公子。
我想了又想，记忆的闸门忽然打开了。
「南宫其，那个小公子不会就是你吧？」
南宫其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轻轻摩挲着我的手。
「那会我替你赶走了欺负你的人，你眼睛湿漉漉的，真好看。」
「你还记得吗？我拉你起来，问你叫什么。」
我喉头忽然有点哽：「乐阳，快乐的乐，朝阳的阳……」
「你还叫我别怕，等你长大了定要把欺负我的人都赶跑。」
南宫其帮我轻轻掖了掖被角：「后来父皇说送质到云朝，我便自告奋勇……」
原来，我十岁就遇到过南宫其了啊……
洹朝九十三年，我在宫内诞下南宫其的长女。
洹帝和洹后对这孙女自是宝贝的紧，各色赏赐堆满了库房不算，还直接封了镇国公主。
南宫其给他取了名，叫南宫静嘉。
「其告维何，笾豆静嘉。」
南宫其抱着软软糯糯的女儿，满脸慈爱。
我在一旁握着她的小手想着，她再也不会像她娘亲幼时那般了。
她注定拥有无尽的宠爱，在这洹朝做她快乐的小公主。
20
再次听到大皇姐消息的时候，是静嘉的周岁宴。
那个被大皇姐强行招驸的进士如今已是个四品官，被八皇兄派过来送岁礼。
提起大皇姐，他满眼鄙夷。
他说他与娘子成亲之时还是个穷秀才。
又说他与娘子夫妻举案齐眉10年，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被大皇姐看上。
如若不是八皇兄登基，他和他娘子恐怕一生都要屈服于大皇姐淫威之下。
八皇兄派了嬷嬷，每日去他府中教大皇姐规矩，稍有不慎，便是针刺、耳光、浸水的惩罚。
听到此处我便知晓，这是八皇兄在为我报仇。
可我意兴阑珊，并没有表现出很大反应。
我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儿，不远处南宫其长身玉立，正在迎客。
「公主，你不想知道仇人的惨状吗？」他不解地问。
我抬头看了看布满繁星的夜空，忽然就放下了：「不想知道了，都过去了。」
远处灯火辉煌，火树银花。
新的篇章又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