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离和亲之日还有15天的时候，八皇兄得胜还朝。
接风宴上，南宫其就坐在我的正对面。
大皇姐坐在我旁边，眼神都要将我杀死。
可我看都不看她一眼。
打不过，就跑，这是母妃教我的道理。
席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八皇兄推杯换盏，意气风发，一扫之前的阴霾。
四皇子坐在角落，面色阴沉。
席间，我找借口离开了一会。
我坐在长廊上眼闭着吹着风。不一会，一双手悄悄蒙上了我的眼睛。
细长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痒痒的触感。
我拿下南宫其的手，娇嗔道：「你怎么还和少时一样啊！这么无聊。」
「哪里无聊，小时候你不是很喜欢玩这个游戏嘛！」
正当我俩在这聊天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的宫殿里乱成一团：「抓刺客啊，抓刺客！」
我和南宫其慌里慌张就往殿内跑。
刺客跑了，霖帝肩上挨了一剑，血色染红了龙袍。
而今天宴会的承办人，是皇后。
侍卫排布，是四皇子。
14
皇后被禁足，就连大皇姐成亲事宜，都交给了默默无闻的贤妃娘娘负责。
四皇子窝在府中，大门都不敢出。
距离我和亲的日子，还有14天。
我每日在宫中，做些宫闱女子常做的事。
品茗、插花、抚琴。
这些，我曾经是没机会沾的。
我是宫中唯一一个没有教养嬷嬷的公主。
但，我有母妃。
母妃教我的东西很多，奇奇怪怪的计算方式，她说那是二元一次方程。
还有听不懂的狗头猫呢？她说那是早上好的意思，是外邦的语言，后来学了一阵子，她又叹了口气放弃教我：「你在这个时代，估计也遇不到漂亮国的人，就别浪费时间了。」
漂亮国？我很疑惑，后来我翻遍了周边国家的版图，也没能找到这个国家。
但母妃教了我一样东西尤为重要，她说这可以用来保命，必要的时候，这个东西可以让任何一个国家，一跃成为霸主。
那时我懵懵懂懂，完全听不懂
焰硝、硫磺、木炭，这三样东西在霖朝都很常见。
但从来没有人想过，将它们用在一起。
母妃带着我，躲在宫墙脚下。
一个鹌鹑蛋大小的黑色丸子被点燃，将宫墙下的土地炸了一个大坑。
我惊呆了。
母妃却欣喜若狂：「成了！」
后来我一遍遍地记着那配方，直到了然于心，滚瓜烂熟。
15
南宫其的大军驻扎在京都30里外的翠草滩。
只待届时迎我到洹朝。
大皇姐的宴仪十分隆重，即便她的母妃失势，可一样没有人敢怠慢她。
这便是我与她之间的不同吧，生来便拥有一切的人，是不会懂得珍惜的。
我看到了那个新科进士，白面书生的模样，宴上佯装出笑意的不达眼底，无人注意他时，眸里便是一片冰冷。
南宫其这几日依旧日日到我寝殿。
他说：「我母妃加急给我送信，宫内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我们回去了。」
他还说：「乐阳，我母后怕你到了洹朝不习惯，所以在宫外另赐了府邸给我，等你熟悉了洹朝，以后，你想住在宫内便在宫内，若是不想，咱们就去宫外住 ，我们洹朝的都城你肯定没见过，还有夜市呢？夜市你听过没……」
「南宫其！」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轻轻嗅着他身上的春信香：「有你在，哪里都是家，我在哪里都行。」
我以前不是没有拒绝过南宫其。
15岁那年，南宫其初次跟我诉说心意。
我欢喜过片刻，便拒绝了他。
我是什么身份，我太清楚了， 一个无权无势无外家庇佑的公主。
而南宫其，他就算不能做洹朝的君王，也会是洹朝有权有势的王爷。
我母妃的教导历历在目：「乐阳，有朝一日你若遇见了心爱之人，也要切记，不要陷入一段不可能的情爱之中。」
而我跟南宫其，就是这份不可能。
从那以后我开始疏离南宫其，洹朝不可能会让他娶我这么一个破落公主的，与其日后伤心欲绝，不如早日斩断情丝。
那时候南宫其猩红着双眼问我：「为什么？」
我没有答话。
我问他：「南宫其，我配不上你，你应该配得上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南宫其急了：「乐阳，你就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啊！」
「不，我不是。」我哭着跑开了。
我太怕贪恋于此，最后万劫不复。
宫内人人都知道南宫其跟我闹掰了。
初秋已经有点凉风瑟瑟，大皇姐带着四皇子将我堵在母妃生前的寝殿。
一桶一桶水从我头上淋下来：「乐阳，南宫其怎么不护着你了？一只狗罢了，南宫其开心的时候逗弄你几声。你居然还当真了哈哈。」
冰冷的凉水浸透了我的衣衫，贴在我的肌肤上，我看着四皇子微动的喉结，恶心的眼神，几乎将我剥光。
大皇姐露出惊喜的目光：「四皇弟，她母妃那么擅长勾引人，你猜她……」
大皇姐狞笑着，关上了寝殿的门。
四皇子一步步向我靠近，我又想起了那年中秋，那个不堪的夜晚。
可这时，没有芙蕖池，亦没有南宫其。
16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门开了。
南宫其又一次救了我，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欠他了。
我抱着南宫其的脖子，泣不成声。
「乐阳别怕，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南宫其轻声哄着我。
那天过后，我接受了南宫其的心意。
敌人会因为你的懦弱放过你吗？
不会的，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什么万劫不复，什么没有结局，通通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我只想活着，活着就好了。
天亮时，身边尚残一丝余热。
霖朝的借的十万大军，已经归还，南宫其次日要点兵，便早早回了翠草滩。
今晚是大皇姐的归宁宴。
父皇擅长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前脚刚将皇后禁足，后脚便在归宁宴上给足了皇后脸面。
酒过三巡，屋外变得嘈杂起来，大家好像都跑出去看焰火了。
只有皇后坐在上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眸子里仿佛淬了毒一般。
我眼前逐渐开始模糊，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身体渐渐开始失去力气。
紧接着一双手将我搀扶着，离开了宴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