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听说，他跑去找霖帝理论。
霖帝只是简简单单以小孩子玩闹为由打发了他。
南宫其愤恨的说：「你父皇简直太可恶，这在我们洹朝，大公主可是要被罚跪宗庙的。」
可南宫其又气不过。
于是他悄悄潜入大皇姐的寝宫，给她的夜宵里下了巴豆。
08
那日，大皇姐的宫人忙得一晚上没睡，我俩则在屋顶上看星星。
我问他：「你为什么会来云朝当质子啊，你不是你母后最喜欢的儿子吗？」
「我为了一个人，还幼时一个承诺。」
我没有问他这个人是谁，我没有资格过问。
南宫其告诉我洹朝的宫廷很是平静，根本不似霖朝这样勾心斗角。
南宫其还说，洹朝的后宫也没有那么多妃子。
他母妃和父皇少时相识，感情极好。
他告诉我：「你要是见了我母妃，你就知道了，我母妃虽然耍得一手好鞭法，但她性格可温柔了呢！」
那年苍穹之上，满天繁星像是一盏盏灯，忽明忽暗。
我突然有点向往南宫其所说的洹朝。
我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轻轻靠在南宫其肩头。
「南宫其，我好累啊！」
他拥我入怀，紧紧搂着我：「乐阳，你受的苦，我一样一样都会给你讨回来。」
南宫其走了，屋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我点了梨香熏屋。
昨夜他带来一个消息，八皇子遇刺，但所幸无碍。
看来皇后坐不住了。
霖帝迟迟不立储君，朝中多人催促，他都一一拂了过去。
皇后与霖帝少年夫妻，但早就同床异梦，霖帝葫芦里卖什么药，皇后并不知。
可皇后眼中，未来的储君只能是自己儿子。
于是八皇兄从洹朝归来后，没多久就被皇后陷害。
在外家的周旋下，如今八皇兄在离霖朝都城八十里的封地。
现如今四皇子一家独大。
如果说大皇姐是豺狼，那么四皇子则连豺狼都不如。
我至今仍然会记得，那年春宴，四皇子将我逼退到假山后。
一股酒气地告诉我：「听说你母妃是澜朝第一美人，不知道皇妹你有没有遗传到一二？」
我恶心地想吐。
他的手在我身上游动，我吓得一动不敢动，除了恐惧，只剩下屈辱和不堪。
南宫其就是那个时候冲了上来，一拳一拳打在了四皇子身上。
如果不是南宫其，不知那天还会发生什么。
四皇子被扔进了芙蕖池，可他却不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说自己喝醉了不小心跌倒。
09
我给八皇兄去了信，简单问候。
八皇兄来了消息：「一切皆好，皇妹勿念。」
霖帝又一次来我宫中催促。
他说南宫其那边已经修书回朝，商讨好了日期。
还有月余，我便要去洹朝和亲。
霖帝坐在那里，我恭敬地给他奉茶。
明前的龙井，香气四溢。
「好茶，乐阳，我记得当初你母妃烹茶技艺也是了得，看来乐阳是得了真传。」
我又端了一碟糕点：「父皇，奶皮酥，这是母妃家乡的小食，您尝尝，母妃亲手教我的。」
看见奶皮酥，父皇的目光停驻了。
我知道，他在愧疚，也在回忆。
母妃手上有一道疤，是做奶皮酥时烫的。
霖帝对母妃的感情很复杂。
我年幼时经常看见母妃一瘸一拐的从承恩殿中出来，每次母妃被召幸，我就偷偷跟着，藏在承恩殿窗外的灌木丛中。
我怕母妃死在承恩殿。
我有时还会听见莫名其妙的话：「后悔吗？你不后悔吗？朕对你哪里不好？」
我知道，那是他在质问母妃。
一盏茶毕，霖帝也没有动那碟子奶皮酥。
「朕年纪大了，御医说，要少食甜腻之物。」霖帝的面色有点不太自然。
「父王，是乐阳不够细心。」
那天霖帝同我谈了许多话，如今他也不似当年那般凌厉。
鬓边生出了许多华发，更显得他老态。
10
皇后来过我宫中几次，但都没讨到便宜。
她每来一次，我就要找机会夸赞一下她当日的舞蹈。
我言语上并无僭越，她打我耳光，我也能笑着说：「谢母后教导。」
皇后看我的眼神，也从从前的蔑视变成了如今的惊惧。
她知道，如今她动不得我。
现在满宫上下都知道，如今的乐阳公主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受气包。
皇后跳完舞的第二日，大皇姐放狗咬我。
被我一剑杀了。
她告到霖帝那里，却被霖帝打了一耳光。
四皇子欺负我宫中婢女，被半夜削了一半头发。
他也告去了霖帝那里，被霖地一脚踹在心口，在床上躺了十日。
皇后的这一双儿女，可能真是白长了脑袋。
南宫其还是没事就偷偷潜入我宫中。
有时候是抱着我睡觉，有时候是跟我彻夜长谈。
我们经常一起回忆从前。
说起好笑的事情，又抱在一起在被窝里开心地打滚。
南宫其喜欢抱着我：「乐阳，你再等等，总有一日我会堂堂正正把你带出这吃人的牢笼。」
我又想起了十三岁那年，南宫其的生辰。
那会我跟南宫其已经十分熟稔。
即便他是洹朝皇帝的儿子，可作为质子在霖朝，也不可能被庆祝生辰的。
我学着母妃教我的方法，在炕锅里做了一个圆圆的糕点，母妃说那叫生辰蛋糕。
我对南宫其说：「母妃教我说，生日的时候要跟老天许个愿望。」
我问南宫其：「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说：「我希望乐阳你永远都能快快乐乐的。」
那日的夜真长啊，生辰蛋糕被我俩吃得连渣渣都不剩。
11
我跟南宫其的感情愈发深厚，但没人捅破那层窗户纸，直到我15岁那年。
霖帝在我母妃忌日，在殿中给我母妃点了一炷香。
第三日，皇后便给我挑了一个驸马。
对方是刑部尚书的嫡次子，恶贯满盈，满京都无人不知。听说他后院里小妾如云，被打死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可我没法说不。
那时大皇姐跑到我宫中嘲笑我：「乐阳，母后新给你挑的驸马你满意不？」
那天我恶胆陡生，冲着大皇姐道：「自然是满意的，希望大皇姐也能尽快招个驸马！」
大皇姐宫中面首无数，满朝无人敢娶。
大皇姐气得又要打我，但却被南宫其拦下。
「大公主有空还是回去喝喝茶听听戏，别没事老来找乐阳的麻烦。」
我没想到南宫其的势力会那么大。
七天后，刑部尚书二公子在自己小妾床上暴毙的消息便传遍了京都。
但我就没那么幸运了，皇后气势汹汹杀到我宫里，狠狠地打了我十个耳光。
我跪在皇后脚下低垂着头：「许是乐阳的命格不好，冲撞了准驸马，儿臣愿意手抄五百卷心经为他超度，还望母后原谅。」
后来南宫其告诉我，那天他就趴在屋顶，皇后每打我一巴掌，他的心就抽痛一次。
但是他没办法，作为质子，他动不了霖朝的皇后。
12
我在佛堂抄了一天一夜，才将心经抄完。
回到寝殿，我的胳膊已经抬不起来。
南宫其坐在我殿中，眼眶通红。
我还未开口，他便欺身吻了上来。
那天他告诉我，他喜欢我，他要娶我做王妃，再也不让别人欺负我。
15岁的少年，在异国对一个年轻女子许下了终身的承诺。
从那起，我觉得，我在这偌大的皇宫，终于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想到此处，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便开始上扬。
南宫其，我多幸运啊，遇到了南宫其。
而如今霖朝上下都在准备和亲事宜。
大皇姐，终于在今年招了驸马进府。
听闻那个驸马是今年新科进士，家中已有妻子，但为了皇家名誉，皇后硬是使了手段贬妻为妾。
霖帝最近也是十分头疼。
洹朝的事尚未解决便罢，周边几个小国竟结成联盟，大举进攻。
我朝兵力不足霖帝无法招架，竟想到向南宫其借兵的法子。
南宫其应了，借兵十万，以助霖朝。
四皇子兴冲冲地决定领兵，却被南宫其毫不留情地驳了面子。
「八皇子曾在洹朝为质，十分熟悉我国风土人情。而我军中左右先锋个更是与八皇子相识，八皇子领兵，再合适不过。」
八皇兄就这样，回到了都城。
四皇子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也没法子。
谁让这是洹朝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