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谢谢你，昨天特意把我救回来。”
萧鸿渐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过了见义勇为的年龄了。
或许昨天的事，他和叶西一样，只是想打一架，宣泄一下罢了。
毕竟，自从生命里那个最重要的人离开后，生活的意义仿佛就变成了，该如何想办法来证明自己依然活着呢？
“不用客气。”
君越怡微微一笑：“不把你拖回来，今天谁赔我洗车的钱呢？”
想到这里，萧鸿渐越发尴尬了。
“那个......真的很抱歉，我平时酒量没那么差的。”
“明白，只是偶尔心情太好，或者太不好。”
君越怡似乎并不是个吝惜笑容的女人，而笑容这种东西也会像技巧一样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好看。
萧鸿渐依然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的五官虽然算不上特别惊艳精致，但笑起来的样子别有一番中毒的魅力。
只是他默认了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好像对一切毒素都免疫。
“你慢慢吃，干净的衣服在枕头边。我先下楼了。”
君越怡离开后，萧鸿渐捶了捶脑袋。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但是，自己跟叶西被人揍了一顿，丢出最色之后的事儿呢？
最色是云老三留给叶西唯一的东西，就像那个男人的命似的。
急急忙忙扒拉两口粥，他打电话给叶西。
“阿西，你人呢？没事儿吧？”
“鸿渐？”
此时的叶西正坐在一个陌生的酒店房间里。
上下被人脱得光溜溜的，然后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直愣愣地看着他。
见他醒了，嘿嘿笑了一声。
“你醒了啊？那我走了，桌上那两千块钱是给你的。”
叶西当场就懵了！
围着被单子大叫了一声——
这**什么情况啊！
萧鸿渐没想到他会突然提高声音，一时没来得及把手机从耳边拿走。
差点被他把鼓膜给喊碎了——
“阿西！你怎么了！”
“阿西吧！”
对面飘过来一句生无可恋的吐槽。
“萧鸿渐！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房间里有个老女人！哎！哎大妈你别走！”
萧鸿渐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君越怡似乎刚刚洗完澡。
长发盘起来，用干发帽高高地束在头顶。
身上围着一条紫色的浴巾。
萧鸿渐猛地一愣。
喉结不由自主地吞了一下。
但君越怡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
自顾自转身到洗手间的镜子前，一边擦着乳液，露出肩膀上一处若隐若现的纹身。
萧鸿渐再次一愣，别过脸去。
他记得，甄珠的身上有一只蝎子模样的纹身。
他一度觉得那样的纹身特别性感。
也一度觉得那样的女人特别迷人。
可是自从甄珠死后，所有与她相关的嗜好，都变成刀子一样锋利的凶器。
只会切割他记忆的碎片。
“你要走了么？”
君越怡从镜子里看了萧鸿渐一眼，嘴角轻轻扯出一丝莫可名状的笑容。
她真的很爱笑，萧鸿渐想。
甄珠就不爱笑，他每次逗她都要使出浑身解数。
“君小姐，我……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就不打扰了。”
“嗯，你的车在楼下，我叫代驾开过来了。”
君越怡从洗手间里出来，一抹馨香飘过萧鸿渐的身边。然后径自落座在客厅工作台前。
她打开面前那台银灰色的mac，萧鸿渐也不是故意要去看的。但一眼瞄过去，一排花花绿绿的妆容特效，他总还是认识的。
“君小姐，你是......造型师？”
君越怡眯了眯眼睛。
她不是当下最流行的那种大眼睛双眼皮的女生。
皮肤也没有很白，而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
听了萧鸿渐的疑问，君越怡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不算，我刚回国。正准备找工作呢。没有工作之前，我只能算是学过造型，不能算是造型师。”
瞅瞅偌大而空旷的房子，君越怡无奈摊了下手：“否则，快没钱交房租了呢。”
萧鸿渐：“……”
“可你昨天还开着玛莎拉蒂。”
“租的啊。”
君越怡漂亮的手指噼里啪啦地搭在键盘上，眼神微微一眯。
“我有钱租车，都没钱洗车了。”
萧鸿渐更加：“……”
稍稍犹豫了一下，萧鸿渐说：““其实君小姐，我这里一直都很想找一个新的造型师。我手里的艺人其实光看条件，也未必就比那些当红起来的差很多。但是这几年来，靠谱的企宣和人设造型团队，始终都是短板。再加上——”
再加上像王胖子这样的混蛋，欺负他一个落魄的大少爷，把控着多方渠道的资源，整天合计着该怎么中饱私囊。
“哈，但是我……”萧鸿渐挠挠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我们公司小，成本压得很紧，就怕君小姐会觉得......”
“你觉得我值多少钱？”君越看了他一眼。
萧鸿渐想了想：“这个还是要看作品的。”
“那你觉得，我这张脸怎么样？”
君越怡抬起身，两步走到萧鸿渐的面前。
她似乎是个特别open的女人，但又能把尺度拉近到刚刚好的程度。
萧鸿渐一时没能明白君越怡的意思，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深了。
“君，君小姐，你是什么意思？”
“我这张脸啊，效果怎么样？”
没等萧鸿渐反应过来，君越怡突然一伸手，从下颌上撕下来一层薄薄的胶质！
原来，她的整张脸都是特效妆容？
而原本的样貌，是个白皮肤大眼睛，长得灵性又甜美的女孩子？
萧鸿渐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这，这也太逼真了吧！”
如果说，昨天晚上萧鸿渐是因为喝多了，迷迷糊糊的没办法辨别出来。
那么刚才呢！
君越怡可是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好么！
刚刚洗过脸，妆容却丝毫不会脱水。
这简直是神仙技能啊！
“现在你觉得，我这样的造型师，值多少钱？”
君越怡说。
“年薪五百......”
萧鸿渐叹了口气，看着手里这张以假乱真的胶质面具，上面的妆容薄如蝉翼。
他记得自己去年去巴黎的时候，在一次时尚走秀上，见过这样的特效，简直惊为天人。
所以，他给君越怡开的这个价格，绝对是靠谱的。
“只是......”
他现在的财政状况有点拮据，而星尚文娱这些年的下滑势态愈发严重，也确实没到能聘请得了年薪五百万的造型师的程度。
他有点无奈，且抱歉而尴尬地摸了下头发：“只是，现在公司的状况，确实......”
他笑得自嘲，却也十分爽朗：“我也就能出得起年薪五十万”
“准备合同吧。”君越怡盖下电脑。
“蛤？”
“我马上要交房租了，感谢萧总给我这么好的机会解我燃眉之急。我什么时候能去报道？”
萧鸿渐一脸懵逼地看着君越怡，又看看这租金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复式公寓。
“要不，下周一？我们正好要跟文豪影视谈一谈。不过君小姐，如果您一个人住的话，公司附近还有不少性价比很高的公寓，租金合理，路程也方便……”
“谢谢，我习惯给自己一点压力。何况，我奶奶喜欢住这。”
“奶奶？”萧鸿渐瞪大眼睛。
君越怡笑道：“是，我跟奶奶住。她这会儿带狗出去遛弯了。
你这身衣服，是她帮你找的。她说你长得很帅，跟我爷爷年轻时候有点像。
所以——
萧鸿渐看着自己身上这身格子衬衫，这难道是——
“记得洗干净还我，下周见。”
“对了！君小姐，我.....我还有件事想冒昧问你一下。”
想起刚才叶西在电话里哭爹喊娘的样子，萧鸿渐真是哭笑不得。
“就我那个朋友，跟我一起被人打出来的。”
虽然用‘被人打出来’这种词来形容两个大男人的遭遇，实在让萧鸿渐觉得很像一头撞到墙上去死一死。
但是，他也实在没有别的好词汇来形容了。
“你把我带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啊？”
“你说那个小白脸啊？”
君越怡的形容，让萧鸿渐实在有点心虚。
就好像他不白似的。
“我把他送到隔壁的酒店去了。然后找了个保洁阿姨，看着他。万一酒精中毒，人过去了就麻烦了。哦对了，我还留了一千块钱，等他醒了，让阿姨交给他。万一没钱打车呢？这个钱，你也得给我。”
君越怡笑眯眯道。
“原来是这样？”
萧鸿渐刚想打电话给叶西，安慰一下他受伤的灵魂。
突然间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你说你只给他留了一千块！”
君越怡摊了下手：“是啊。打个车回去要多少钱？”
萧鸿渐大脑嗡的一下：“可是阿西说，为什么保洁阿姨给了他两千！”
按照正常的思路，难道人家不是应该扣下几百才符合人性规律么？君越怡迈开两条大长腿，走到冰箱门前，拿出一瓶苏打水。
背对着萧鸿渐，也不多话：“哦，可能人家阿姨对增值服务很满意吧。”
直到把车开出小区，萧鸿渐还是懵逼的。
但他真的很庆幸，君越怡昨晚是把自己带回来，把叶西扔在酒店了。
如果要是反过来，那现在晚节不保的，估计就是他了！
不过，说起这个君小姐也真是奇怪。
明明长得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把自己用特效妆伪装成一个御姐形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