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顾青裴去买衣服的那次，萧陌和凌琪碰巧也去了商场。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调节这一场心态。
手里的娃娃很多，无声无息的诠释着简单的幸福。
可是横在我们面前的东西更多——
“那天，我知道你在……”
萧陌还如之前一样，轻而易举地读出了我的心思。
他上前一步攥住了我的手，眼神很温柔。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或许你不会相信，但从那天开始，我就有种预感，或有一天，牵着你的手逛街买衣服的人，或许会是我。”
我知道，我不能拒绝了。
只不过——
我退而求其次地表示，买衣服可以，但能不能不要买礼服？
首先，我现在怀着孕不能穿裙子高跟鞋也不能化妆，礼服根本不实用，也没任何场合。
其次，我Susan林的名声不是盖的，我只穿我自己设计的礼服
最后，你不是还说我腿短个子矮么？
我拎着手里的一大袋玩具，笑得有点不厚道。
“我有这么说？”
萧陌间歇性失忆。
“反正你就这个意思。”
我瞄了他一眼。
萧陌觉得很冤枉，他说，果然女人记仇的能力，不是男人这种生物所能理解的。
“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帮你选一件合适的礼服。”
“为什么？”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眨眨眼表示：“你以前的品位可是很差的，除了军装就只穿黑白灰，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身材。你都不记得了，我为了改造你的衣品，那两个月来可是非常辛苦非常用心的。现在怎么着？轮到你来改造我了？”
我只是一时情绪高涨，随口欢脱了这几句。
可是萧陌的眼睛落在我身上，目光却变得沉沉的。
“我们以前，相处得很愉快是不是？”
萧陌不紧不慢的一句话，登时叫我哑然失声。
我垂了下头，咬咬牙：“大概吧，除了你什么都不爱告诉我之外……”
萧陌低吟一声，将我的手牵得更紧了。
“我帮你选件衣服，过几天，带你回家。”
“什么？回你家？”
我怔怔地看着他，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所谓的回家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回萧家么？”
“也是，也不是。”
我被萧陌这句摸不着头脑的文字游戏给弄蒙了，于是萧陌摇头解释：“我跟我母亲的姓，我母亲是萧家长女。但你所谓的萧家应该是指萧鸿渐这一支，但我的外公，跟萧鸿渐的爷爷只是远亲。所以我的意思是，我说的萧家和你认为的萧家，应该不是一回事。”
我连连点头，说我懂了。当初你作为萧家养子寄在萧鸿渐的父母身边，其实只是……掩人耳目隐藏身份对不对？你在这边的萧家，也有其他的目的，是不是呢？
“看来，你知道我的事情并不少？”
萧陌说。
我无奈摊手，说，谁叫你当初什么都隐瞒我，我只能自己查咯。
“不过你别跑题行么！你刚说回家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要带我去见——”
“我妈，我外公。”
我：“……”
这太突然了吧！
“萧陌，不行不行，现在就去见你家长辈是不是太突然了？”
“是挺突然的。”
萧陌牵了下唇，目光在我的小腹上来回落着：“我妈本来一直担心，因为凌琪说我根本不碰她，大概是对女人不感兴趣。所以这次我直接带个孕妇回去，她应该会觉得挺突然的。”
我：“……”
我说萧陌你别闹了好么？这话我之前听于桃提过，说你身边……的女人，这个……
那方面好像有点……
“有没有问题，你自己不知道？”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倒是一旁的工作人员脸红了。
“您二位，还去不去啊？”
在那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我们两人很快来到了VK礼服的门店口。
设计精美的衣裙架在一个个模特的身上，琳琅满目，光彩照人。
女孩爱美的天性使然，就算自己现在这个孕期状态实在不太美好，但我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是移不开眼睛的。
尤其是那条水蓝色的丝绸鱼尾晚礼服，在众多设计中出跳又惹眼。
仿佛浩瀚大海中最瑰丽的一朵浪花，等待真正懂它的人的青睐。
“小姐好眼光啊！这条裙子是这一季的品牌主打，原价三万三，折后价只要一万多一点呢。真的是非常的划算，要不要我拿下来给您试试？”
导购员热情地迎了上来，反而让受惯了冷漠的我，觉得有点不自在。
“喜欢就试试。”
萧陌说，我刚给你生活费，不用心疼钱。
我直吸气，我说什么心疼钱啊。我心疼我的身材好么？这么大个肚子，让我怎么试穿呢？
“确实，不是自己的衣服，怎么试穿都不合适。不是自己的男人，牵起来是不是也挺别扭？”
就在这时，一只手凭空过来，先我一步拉住了礼服的裙摆。
而与此同时响在我耳畔的，是一阵尖锐的讽刺。
“营业员，这件不错，给我试试！”
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往旁转头。
这个女人，正是凌琪。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验什么叫被人捉奸成双。
没错，无论我和萧陌之间的纠缠有多深，我始终不能否认的是，萧陌现在还是凌琪的未婚夫。
“我们取消订婚了。”
萧陌走过来，牵住我的手，一语落定。
凌琪先是同样惊讶地退了一步，旋即将一抹嘲讽的笑意浮出唇角。
“是延期。”
她纠正萧陌的话。
“不，不会延期，是取消。”
萧陌镇定地坚持。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温和又笃定，藏了一万句的别怕，让我心安理得地躲在他身后做个碧池。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去跟凌琪争执什么。
萧陌怎么选择，我们就是什么结果。
于是我点点头，也不再看凌琪。
这种被男人护着与女人撕逼的感觉，我前半生没有，后半生更是不敢想象。
“阿陌，别闹了。我知道你最近是因为手术后的并发症，让你觉得很不安。你忘记了很多事，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一点点想起来。我也知道，顾青裴的遗孀，你当大哥的，理应照顾照顾，可是出来买这种搔首弄姿的晚礼服。”
凌琪也不再睬我，只把一双眼睛看向萧陌。
闪光烁烁，充满了温和与服从的女人味，也夹杂着高调与威胁的强势。
我甚至都快要忘记了，她曾对我下毒……
“凌琪，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萧陌打断她的话，将我攥得更紧。
闻言，凌琪呵呵笑了起来：“阿陌，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怎样下去了？我们，本来就是门当户对，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应该在一起的！你我都明白，很多事，是任性不来的。”
“我说，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不想再为了家族，前途，和一个根本就没有感情的女人在一起。”
凌琪伸手去拉萧陌的袖子，却被他狠狠甩手推开。
凌厉的眉头深锁着，萧陌看着她，目光里竟似一点留恋都不肯施舍。
“凌琪，我们真的不合适。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不知道真正爱上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以为，跟你，跟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但当我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时候，我不会放弃。”
说着，萧陌牵起我的手，转身就要走。
“站住！”
凌琪气得脸颊通红，口吻却依然保持着强势的压迫，与强硬的风度。
“萧陌，你想清楚了？就凭她曾是顾青裴前妻这件事，你觉得你妈妈能让她进家门么！”
我：“！！！”
萧陌顿了一下，嘴角渐渐勾起一丝弧度：“这是我的事。”
萧陌带我坐上车，一路上，我紧紧抱着那一大袋毛绒玩具，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跟我去市区那边的公寓吧。”
萧陌说。
我点点头，旋即又想到了什么：“可我要先去看小星星。”
“我把他转到陆战霆的医院了。”
“啊？”
我缓了下神，不过倒也很快释怀了。
萧陌这样的效率与行事风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星星他……很可能是很重要的一个人证。”
“我知道。”
接下来，又是沉默。
萧陌终于长出一口气：“晓萝，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先回家吧，我们慢慢说。”
我握住他的手，暖流过隙，窗外的寒冬似乎开始向春天走去。
“我再怎么伤害你，总不会比顾青裴更坏吧？”萧陌直视着前方，这个红灯貌似真的很长。
萧陌的车里放着一首很不主流的英文乡村音乐，冷气慢慢打出了冰凉。
我咀嚼着他刚刚的话，答案刹那呼之欲出——
我说因为我今年二十八了，不是十八岁。
人越成长，越是会对伤害夸大其词，越是会对风险裹足算计。
我没有在最疯狂不计得失的年代遇见你，就注定我不会为了一点颜面，转瞬而嫁。
“萧陌，这一次，要不我们都别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