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带我来到雅怡公寓的这套空房子里。面积大约一百二十平，硬装差不多完善了，但很多基础设施还没有配套。
走进去，空荡荡的置身感就如空荡荡的心。缩个角落抱住自己，信不信我能哭一晚上？
上次我过来的时候，还是因为他肩上中枪。
不能回军区，也不想让任何家人知道。
不过那时候，我名不正言不顺，匆匆过来匆匆又走。
都没有在房子里转过两圈。
甚至也不知道，他还养了一条拉布拉多。
刚进门，那家伙便兴奋地扑了上来，我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流星雨！”
萧陌喝住它的名字，我整个人都蒙圈了。
“它……它叫啥？”
萧陌重复一遍，我笑得头都要掉了。
“为什么起这样的名字啊？”
“它每次洗完澡浑身一抖毛的时候，水花四溅，就像流星雨一样。上次你来的时候，他被沈彬送去做保养了。”
我笑惨了，问做保养是什么鬼，又不是车子。
“你们女人难道不用去保养头发？”
我哈哈哈哈，那名字呢！威风凛凛的雄性，叫流星雨？我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难道就因为洗澡像花洒啊？那不是每条狗都一样？
萧陌白了我一眼：“那照你这个意思，也别起名字了，大家都叫狗好了。”
我一边笑，一着抚摸着流星雨的毛。
拉布拉多很亲人的，很快就混熟了。
但我还是挺不能理解的，我说萧陌，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男人多少应该养一条威风凛凛的大型犬，比如狼青或者苏牧之类，为什么养拉布拉多啊？
拉布拉多可是非常温顺低调的，外型像条草狗不说，而且性格细腻亲人。虽然是居家能手好伴侣，可是对于萧陌这样的男人来说——
我偷看他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想到了龙叔，也想到了龙叔的那条哈雷。
哈雷是彗星，嗯，一个系统的。
流星雨就流星雨吧。
后来萧陌解释说，他有一次任务受伤后，失明了三个月。
流星雨就是那时候过来的。如我所想一样，很多拉布拉多都是做导盲犬的，流星雨也不例外。
“他现在也老了，每天进门还能跟我打个招呼，已经算是很有面子了。”
萧陌坐过来，跟我一起摸着流星雨的毛。
萧陌用难能温和的口吻说：“喂，以后见了晓萝要规矩点。她肚子里有了宝宝，你要当爷爷了知道么？要好好保护她们母子。”
“萧……”
我目瞪口呆。
“怎么了？”
萧陌抬头看看我，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你说，它是……爷爷？”
“是啊。狗最多只能活十几年，对于已经九岁的流星雨来说，也算是六七十的老人家了。总不能说你要当哥哥吧？”
“所以，你就这样降了一辈？”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萧陌想了想，说。
算了，反正我爹也就是个狗爹。死都死了好些年了，无所谓被谁占便宜了。
说完，他起身往洗手间去，他说自己先洗个澡。
我：“……”
我倒也相信萧陌说的，否则也不会生出顾青裴来了。
“你要进来帮我一下么？”
正在我独自撸狗发呆的时候，萧陌的声音从浴室间里传出来。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他身上还带着伤。
短短一周多时间，没那么快可以愈合。
于是我推开浴室进去，果然看到他动作别扭地拧身过来，正试图去解开肩膀上的纱布。
“还疼么？”
我心里暗暗揪了几分，心疼地看着他。
“死不了。”
我坐在萧陌身后，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发呆沉思。
旖旎的浴室里，空气凝固，半晌没说话。
“你以前，见过我的身体么？”
萧陌脸也不转，瓮声瓮气。
我噗嗤一笑：“我孩子都怀上了，你说我见过没见过？”
“嗯，那就好，不是我强迫你的就好。”
我……
我说我自愿的，我主动的，我*你萧总长的行了吧？那也是你自己定力不足，一*就——
“我定力不足？你也知道我这样的身份，有多少国内外的敌对势力间谍组织派过来的特工想要在我身上下文章，不仅有女的，还有男的。你这个长相的，连号都领不到！”
我：“……”
说实话，跟生病受伤的萧陌聊天，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有时候，他讨厌起来的样子，远比陆战霆还讨厌。哈哈哈。
但我突然很喜欢这种感觉怎么办呢？我说，你从小的时候，是不是家里人就对你很严厉？
“我妈跟我爸在一起的时候，我外公本来是不同意的。我爸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而我妈那时候已经是军区医院里人人趋之若鹜的院花。她出身又好，人很高傲，也不知道看上我爸什么地方了。”
“你等一下。”
我沉了沉心思，脱口而出：“萧陌，你接下来要讲的事，都是真的了么？”
洗完澡后，我扶着萧陌进卧室。看他整条健硕优美的身子像条待宰的鱼。
哎，可能是孕激素的作用？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色气了。
萧陌回头，身子动了一下。
我正要把纱布拆下来，他一动，我手重了。
看到他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我有点慌。
“晓萝，我以前是不是经常骗你。”
“不知道，因为后来你就消失了，很多话连解释和证实的机会都没有。”
我一本正经地摇头：“不过我相信你还是有真话的。比如，至少你每次说，等会儿爽死你的时候，都是真的。”
萧陌：“……晓萝，你耍流氓的样子真性感，我突然好像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欲罢不能。可是我现在发烧了，似乎没有力气再伺候你了。”
“我开玩笑的！”萧陌的回绝很不符合人设，我凌乱地差点一脚把他踹下地。
不过，探了探他额头，果然发烧发得好厉害。
估计不知道这是第几重人格附体了，我赶紧下地去给他找冰袋和退烧药。然而鬼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我揽住！我哪里还能站立的稳，整个人跟海豹翻跟头似的直接压在萧陌的身上！
我怕极了，别等下翻身一看，把他压得跟烂番茄一样可就罪过了。
可我根本没想到，萧陌竟然撩起一角被褥，直接包着我滚了一百八十度！
临界相对的位置，旖旎生情地压俯。心跳咚咚，呼吸深重。
他就这样看着我，眼里的故事一帧一帧，却是无法判断，那些故事到底是不是要讲给我听。
我闭上眼睛的瞬间，他即刻吻住了我！
我很狼狈地从萧陌身下爬了出来，因为他吻了我之后就昏睡过去。整个人的重量再加一床第三者似的棉被，我就像被困在南极冰房子里的爱斯基摩人。
我以为，一个人在极致孤单和空虚的状态下才会如此吧。恨不能亲手张开脆弱的羽翼，能把谁抓进来，就带谁走一程。
也许萧陌之于我，就是这样感觉。
我说你既然这么不舒服，还是我去做饭吧。
“没事，你把饭烧伤，小龙虾收拾收拾，等会儿我起来去烧一下。”
我应了一声，看看这房子里相对简陋的陈设，又说：“厨房东西齐备么？”
“嗯。”
萧陌说，大军未到粮草先行，这房子他很少来住，但厨房用具一应俱全。
“其他你还需要什么，明天我让沈彬给你置办过来。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他讲，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萧陌坐在唯一的单人沙发上，把外套卸下来叫我先用水洗洗。
“什么，要求？”我关小笼头声，把点染的血渍按进清水里浸泡。
“不许随便带人过来。”
“啊！”我怔了一下，随口问了很智障的问题：“小星星也不行么？”
“废话，你知道我指的是陆战霆。”萧陌口唇不动，咬话有点狠，“他太麻烦，给点好脸色就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萧陌，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他——当初，又为什么要委托他照顾我？”
萧陌说，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
我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转性到这个程度——
“至少站在我现在的角度上想，我就是宁愿死也不愿把你的手交给那条种马。”
我：“……”
后面的话我没说，因为觉得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我想，或许萧陌是真的太绝望了，才会将我托付出去？又或者，是因为陆战霆真的喜欢我吧。
我让萧陌躺着休息一会儿，一个人出了房间，来到厨房。
我看了眼手机，上面果然有一个未接来电，是陆战霆的。
下面还有一条消息。
【你跑哪去了？孩子往我医院一扔，该不会又跟那家伙滚一块去了吧？】
我：“……”
还没等我想好该怎么骂回去呢，陆战霆的电话就又来了。
我一哆嗦，直接就给接了。
“纪晓萝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听着挺急的，我想，他大概是真的关心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