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看外面有灰机！”听着身后小阡天真烂漫的嬉笑声，我看到萧陌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凄怨。但他的笑容依旧温暖如风，这画面感真是谁看谁心碎。
“哦，是飞机。小阡乖乖听话，哥下回带你去坐大飞机。”
听了这话，小阡乖乖往座椅上一蜷，像只听话的猫儿一样闭上眼睛装睡。
我心有涟漪，侧头看着萧陌。
“意外堕楼。”萧陌并没有特意隐瞒，但貌似也不想对我说太多细节：“六年前出事，当时被诊断为植物人。半年多前才醒来，之后就是这样了。
心智差不多六七岁，记忆也是断断续续。腰部以下全无知觉，不能行走。只能慢慢康复着来吧……”
我的心猛然揪紧，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在萧陌那坚毅的表情下显得十分无足轻重。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赶紧用这个及时的电话来中和下沉闷的气氛。
低头一看，电话是陆战霆打来的。
我知道萧陌一定看见了，所以我也不在乎他心里怎么想。
大大方方就给接了。
“晓萝，你见到那个侦探了没？怎么样？”
我支吾一声，说回去再说。
“算了，要是没见的话就别见了。”
陆战霆讲话的思路也是怪，整个儿跟尿路似的。
“我刚查了一下，这个姓程的好像跟萧陌那孙子是认识的。你回来，我再给你找个靠谱的。”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然后就见萧陌一把抢过我的电话——
“陆战霆，你是不是找死？”
“哟，看来我撞枪口上了？”
陆战霆在电话那端笑得极其不厚道。
我气急败坏把手机抢过来，二话不说就把陆战霆给枪毙在电话那端。
然后我瞪着眼睛看萧陌，质问他，为什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这么脆弱。”
萧陌看了我一眼，径自继续开车。
这一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话，只有小阡睡着的呼吸声，一阵阵的传出来。
到家的时候，萧陌告诉我，小阡之前在国外做理疗，昨天这才接回来的，暂时就住在他这里。
他受伤之后性格变得很怪，不喜欢住在家里的大宅子。
“所以我刚搬走，你就把你弟弟接回来了？”
我故意鸡蛋里挑骨头，主要还是因为气不顺。
在我看来，萧陌的家人每一个都比我重要。
“那你还不是，一吵架，就给小星星又找了个爹？”
“你——”
我气得心梗，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萧陌猛地过来堵住了唇。
我对他终究是没有免疫力的，我想。
我被他吻得呼吸更加不顺畅，好半晌，他才记得把弟弟从后车座上弄下来。
进屋的时候，他说：“你现在应该好好休养，带带孩子，养养胎，其他事交给程风雨来处理，是个不错的选择。”
提到程风雨，我又是一阵寒颤。
“你跟程先生——”
“你不会又怀疑我们两个有什么吧？”萧陌皱着眉狠盯了我一眼，吓得我差点咬了舌头：“不是，我……我是说你们怎么会认识的？”
“任务。”萧陌把依然睡得沉的小阡送进了卧室，一边对我说：“风雨以前是做警察的，后来辞职开了事务所，在这个圈子里名气很响。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帮忙，他很靠得住。当然是有偿的，也比业内一般人士收费高。”
我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那，你找过他做委托么？”
我不是个聪明人，但也不笨。
萧陌眉目不转，只轻轻哼了一声：“晓萝，别太好奇。”
“你不是说，我们以后不要再隐瞒对方了么？”
“可是这件事和你无关。”
萧陌想了想说，你总不会觉得，我弟弟生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我不置可否，这么漂亮的男孩，无缘无故堕楼？
难道要我相信他是因为擦玻璃么？
“晓萝，我没别的意思。本来今天也是想要过去接你回来的。人在世上，没有不受委屈的。比起我，我妈一向更疼我弟弟。可是后来小阡变成这幅样子……”
“所以你让我看看你弟弟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同情一下你妈有多惨？这样子，她打我的事，就可以不用道歉了？”
我说，萧陌你这个逻辑简直是作死。
你到底会不会哄女人？我抓过一个毛巾，冲着萧陌丢了过去。
他为难地看看我，然后说，真的很抱歉，我没有追求过女人。
锅里的水开了，氤氲在空气里聚集，又扩散开来。
萧陌弯下身，把被我丢过去的毛巾都捡起来，一一挂上墙壁。
然后他对我说：“先烧饭吧。”
“哦。”
我回到灶台前，看着锅里滚滚白灼的羊肉，又看着砧板上整齐码好的南瓜，山药，瘦肉丝，蛋白花。掀开电高压锅，里面竟然是淘好的五色小米？
“这些都是你买的？”
我愕然回头，看着已经自顾自系好围裙的萧陌。
“看来你还是真的打算今天把我接过来？”
萧陌看了看我，然后说：“晓萝，我真的不是很擅长道歉的人。所以，羊肉山药炖红枣，西葫芦瘦肉丝，牛奶南瓜羹还有黑豆小米粥。这些都是暖胃补血的，就算是替我道歉了。”
一股温暖洋溢心头，直接作用触动泪腺的神经，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算了，我不生气了。”
我说我肚子都这么大了，再生气，我怕这个也早产。
萧陌轻笑一声，稍显尴尬的气氛被他微微勾起的唇角一抹而平。
他径自走上灶台边，侧头看着我：“其实我以前也不会烧菜。在部队里，能把东西弄熟就可以了。有次我记得我们一个小队出去，任务圆满后，他们非吵着让我下个厨——”
萧陌说着，不由自嘲地笑道：“结果任务零伤亡，一顿饭倒是吃的全体食物中毒。”
“哈哈哈，”我不由得掩口笑了起来，“你又跟我开玩笑是不是？只是不好吃一些，不至于食物中毒吧？”
“如果把明矾当成面粉呢……”
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再抬眼，一下子迎上了萧陌温和深邃的目光。
“晓萝，我一直有种预感，”
他说，“这世上已经没什么还能把我们分开的了，如果有，那一定是生死一样的大事。所以，你生气了，我并没有太担心。因为我知道，到最后，你一定是我的。”
妈蛋，谁说直男不会道歉的？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