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萧陌回来了。没穿军装，一身漆黑的羊绒大衣，挂了一襟风雪，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他问我甄珠怎么样了，我点点头，说暂时没有大碍。还有点发烧，但已经睡了。
“你知道她是谁么？”
萧陌问我。
我如实地摇了摇头。
虽然甄珠跟我聊了那么久，但最后也没能说出来，她在跟随萧陌之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所以我不算撒谎。但我说自己完全不知道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毕竟是萧陌最得力的助手。
就在我左右纠结的时候，萧陌却率先开口了：“别想了，先吃饭吧。”
说完，他先进了厨房。
今天那个叫沈彬的警卫员过来的时候，带了不少新鲜的食材。
我相信萧陌的厨艺，短短半小时内，他肯定能亮瞎我的眼睛。
我一直很喜欢他身上带着的那股烟火气。会让我觉得，原来生活的脚踏实地里，还能遇到这样契合的彼此。
萧陌烧了两个简单的菜，我说甄珠还睡着，先留一半出来，等她醒了再给她送上去。
萧陌没说什么。
把饭菜端上桌子后，我们两个对坐用餐，全程都在沉默。
最后，到底还是他先打破的僵局。
“对了，那个黄色的蝴蝶结我找到了。”
我顿时来了几分精神：“那你发现它有什么作用了么？”
“嗯。”
萧陌轻轻嗯了一声。
抬头看见我期待的表情，他顿了顿，又把头低下了，他说：“抱歉，保密。”
我赶紧点头，表示理解。
如我所想，那黄色的蝴蝶结上肯定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否则随着大巴车的丁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弄一个儿童绘本作为母本，而且在明知道那个叫玲玲的女孩已经骨癌——骨癌？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又是癌症么？之前跟甄珠探讨圣天使的事，我都没有联想起玲玲。
可惜，萧陌已经完全不记得圣天使的事情了。
否则以他的智商，连我都能将时隔二十年的两幢惨剧联系在一起，他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于是，我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嗯，了解。哦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无法光明正去提醒他，但是有些事，却是已经被他占进主线了。
就比如说小星星的事，他的两个士兵专门跑过来给孩子输了血。这份恩亲，我没可能过后就绝不再提的。
“嗯，你说。”
萧陌放下碗筷，主动起身去收拾。我跟着他进了厨房，问他：“你还记得一个叫唐斌的医生么？他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原位癌突变信息报告。我不知道你对这个领域有没有一点熟悉？”
萧陌怔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思考，可是下一秒——
啪！
萧陌手里的碗砸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呼吸也阵阵急促。
他一手扶住额头太阳穴的位置，另一手死死支撑在水池边缘。
我吃了一吓，立刻扑上去扶住他。他身子沉重，突如其来的配合困难，让我整个人都很紧张。
生怕他真的站不稳，连我一起摔倒了，可就麻烦了。
“萧陌！你怎么了！”
还好，他还算简直住了。
我吸了一口气，急忙关切地问。
他没有说话，表情却很隐忍很痛苦。
那种感觉，像是头痛欲裂。
我扶着他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给他倒了温水。
我紧张地守在他身边，也顾不得我们之间越来越诡异的气氛。
我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一样。
“抱歉，突然觉得头痛得很厉害。”
他喝了几口水，才对我说。
我摇摇头，微微侧头看着他太阳穴的位置。
那里，应该是有一道伤疤的。
如今却被一道更加新的伤疤所覆盖。
我知道，那应该就是他这次手术后留下的。
带走了那道只属于我的伤疤，也带走了他脑中的我。
“你怎么了？”
可能是看出我的眼睛有点，萧陌奇怪地问。
我也不怪他奇怪，如果易位而处，我弟弟的前妻一见到我就泪眼汪汪的，我也觉得很懵。
于是我赶紧摇头：“没事，老毛病了，一紧张就容易眼睛疼。”
我搪塞着，显然却并没有得到萧陌的认可。
“我再问你一遍，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么？”
我心里惨然一笑：“我们以前，认识的。我们其实是男女朋友，本来约好了要结婚的，然后你把我忘了。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呢。哈哈哈哈。”
萧陌定定地看着我，我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能怎么办？
不属于我的，就从来不该属于我。
纪晓萝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事到如今了——难道没有男人就活不了么？
萧陌是很好，是很让人动心。可他不是你的，不是！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伪装，泪水才能被麻木的笑容所掩盖。
而就在这时候，萧陌的手机响了。
我不是有意偏看过去的，但屏幕上确实闪动着凌琪这两个字。
我赶紧自惭形秽地转过身，我说：“你走吧。我照顾甄珠。”
萧陌没说什么。我只用余光看到他离开沙发，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
他的声音真的很温柔。
就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用自己强大的身高差笼络着我的娇小。
他说的那些话，也总是那么好听。
第二天一早，我哥来电话。
问我明天是否OK，他要带我回温家。
我想了想，说要么我去给温老爷子买个生日礼物？不管是什么身份，总不能空手去吧。
我起身穿衣打扮，甄珠就靠在床头前，一双眼睛始终盯在我身上。
“我出去一下，你别乱跑。”
说完这话我觉得也有点讽刺，感觉自己竟然把一雷厉风行的女特工彻底拿来当宠物养了。
“我可没答应你。”
甄珠说。
“Ok，那你出去乱跑吧。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了。”
我笑眯眯地说狠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得回顾青裴那里一趟。
衣服什么的，还有车钥匙都在那。
但我真的没想到，开门进去，我发现顾青裴竟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