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锦宁和清河郡主一行走进花厅,自是没想到司徒渊会在这里。
她心中略有意外,目光却是移过去,不由的多看了司徒海晨一眼……
司徒渊和这人交好?她却是从不知晓的。
清河郡主明显提前也不知道今天王府里的客人是司徒渊,她进门唤了声,“哥哥!”然后便含笑和司徒渊打招呼,“原来是七殿下过来了,早知道,我应该提前过来打招呼的。”
“不妨事。”司徒渊淡淡说道:“闲来无事,过来和海晨对弈两局。”
司徒海晨从旁眼巴巴的看着。
他原是想,如果把司徒渊和严锦宁凑一块儿,这两人之间总会有点什么的,不曾想这两人全都循规蹈矩。
“见过七殿下!”严锦宁和严锦雯屈膝行礼。
“嗯!”司徒渊应了声,就没废话,连视线都没在严锦宁身上多留。
司徒海晨反而觉得无趣,赶紧接过话茬道:“难得两位严小姐过府来玩,厨房随便准备了几样酒菜,大家别客气,入席吧。”
“多谢世子和郡主招待。”有男宾在场,几个姑娘都不由的多了几分拘束。
严锦宁其实倒是无所谓的。
她对司徒渊,没什么特别的忌讳,而司徒海晨这人,虽然上回做的事让她有些不满,却也不至于因此结仇。
是以她便是从容的跟着清河郡主入席。
严锦雯有些拘谨,一直眼眸微垂,看着循规蹈矩,却在和司徒海晨错肩而过的时候,悄然抬眸看了对方一眼,桃面泛红。
只是那一眼的目光,她隐藏得极好,再加上也没人过分关注她,故而倒是无人察觉。
几个人相继入席。
因为不是正式的宴会,所以座次上没有尊卑之分,直接男左女右的列开两排。
厨房很快上了菜。
清河郡主的性格很好,在自家哥哥面前又格外的活泛许多,而司徒海晨,翩翩贵公子,学识渊博,自然也是健谈,席间大家偶尔聊些诗词或者趣事,其乐融融。
司徒渊的为人冷傲,这种场合,也不怎么说话。
酒席过半,就有婢女送了酒水过来。
司徒渊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皱。
旁边的司徒海晨没事人似的亲自斟酒举杯,“两位严小姐是头次过府,招待不周,请诸位小饮一杯,略尽地主之谊?”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既然敬酒,严锦宁二人也不好推脱。
清河郡主怕她们不胜酒力,就道:“没事,咱们这边上的是果子酒,我家厨娘自己酿的,只略带点酒味,喝几杯,不妨事的。”
严锦宁的酒量还是有一些的,她倒是无所谓。
严锦雯闻言,也放了心。
这赵王府的兄妹两个都极好客,他们相继敬了酒,严锦宁姐妹就要回敬,来来回回的就喝了五六杯。
待到酒宴散了,时辰已经过午。
“哥哥,宁儿她们难得过来一次,我留她们多玩一会儿,先回我那边去了。”用完了茶点,清河郡主道。
“好!”司徒海晨点头,一行人往外走。
严锦宁走了两步,不经意的略一回头,却发现落在后面的司徒渊面色有点不对。
她心中诧异,不由的慢走两步。
不想司徒渊走到门口时,突然一个踉跄。
“子渊!”严锦宁低呼一声,连忙回头扶了他一把。
司徒渊的头脑里有些混沌,见她递了手来,便就反手握住。
严锦宁又是一惊,蓦然察觉他的手掌滚烫,跟着了火一样,不由的心急,低声道:“你还好吗?”
“没事!”司徒渊用力的甩甩头,心里有些着恼。
司徒海晨明知道他酒量不行,来赵王府他又不会随身带着解酒丸,这分明是故意整他的。
严锦宁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微醺的酒气,当场便有些发愣……
方才在席间她看得清楚,他这也没喝多少啊?
可是他掌心里的温度确实灼人,她不敢掉以轻心,就试着问道:“你……醉了?”
这酒量,也未免太惊天地泣鬼神了好么?
“没……”司徒渊含糊着应了一声,松开她的手,勉强继续往前走,不想一抬脚,被门槛一绊就又是一个踉跄,连忙抬手扶住了门框。
严锦宁吓了一跳,赶紧又凑过去。
前面司徒海晨兄妹已经说说笑笑的出了院子。
司徒渊好像站都站不稳,她又不好撇了他去别处叫人,只能问道:“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
彼时司徒渊的神智还勉强维持了一线清醒,他摇摇头,声音有些模糊的说道:“闫宁……应该在外面。”
他以前在宫宴和各种应酬上的时候也经常酣饮,却从不见醉酒的,严锦宁知道不能声张,便不敢在这里滞留太久,只能一咬牙道:“那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叫闫宁进来。”
司徒渊这回干脆就没应声了。
严锦宁焦急的又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咬牙就小跑着出了院子。
走在前面的司徒海晨还在谈笑风生的和清河郡主说话,严锦雯全程眉眼低垂的听着,却居然都没人发现后面有两个人没跟出来。
严锦宁匆匆出了院子,闫宁果然就在附近。
她使了个眼色。
闫宁先是一愣,然后就有些明白,略一颔首,进了院子。
司徒海晨这时候才顿住脚步道:“好了,我跟子渊还要接着下棋,你们回去吧。”
“好!”清河郡主应了,还是兴高采烈的带着严锦宁二人回了天香阁。
司徒海晨目送几人离开,弯唇笑了笑,然后一撩袍角大步回了院子里。
彼时……
司徒渊已经人事不省。
司徒海晨见状都不免愣了一下,嘀咕了一声,“真醉倒了?”
简直了!
闫宁黑着脸,却不能给他甩脸色,只就闷声道:“属下回去取解酒丸,我家主子先烦世子爷照看一会儿。”
司徒海晨不太乐意,可祸是他闯的,又不能撂挑子不管,只能点头,“先扶他去里面的榻上睡吧。”
闫宁把司徒渊抱进后面,安置在一张睡榻上,然后就火急火燎的奔回昭王府去找解酒丸。
司徒海晨坐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看着醉得人事不省的司徒渊,一脸的哭笑不得……
早知道今天咱们去永毅侯府喝啊!在她家喝倒了她还不得寸步不离的亲自照顾你啊?
从明月轩出来,严锦宁一整个下午都有点心神不宁。
她从来就不知道司徒渊的酒量居然这么浅,不免担心他的酒醒了没。
姐妹两个在赵王府一直呆到傍晚才回,待回到了侯府已经是掌灯时分。
让玲珑去和老夫人还有冯氏分别知会一声,严锦宁带着灵玉先回了凝香斋。
进门灵玉就直接合上房门。
严锦宁往桌旁一坐,也是单刀直入的开口:“说吧!”
灵玉闻言,眼眶又是一红,“奴婢听小姐的吩咐,早上出门前去取了点药渣,趁着那会儿的工夫找大夫看了,大夫说那的确是一副普通补药的方子,不过里面却刻意加大了一味药的用量。”
“是什么?”严锦宁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喝。
灵玉冷着脸,神情悲愤,从怀里掏出保留的帕子打开,“就是这个,这药叫做大黄,大夫说这是经常会入药的一样东西,很常见,可是对女子的身体会有损伤,孕妇用了会致滑胎,普通的女子,如果连续服用过量,慢慢的就可能终生不得受孕了。”
严锦宁斜睨一眼那帕子上的东西,眼睛里却染上明显的笑意。
灵玉已经气哭了,抹着眼泪道:“夫人她偏心大小姐,逼着您去给江城郡王做平妻都还算了,没想到她居然连这样阴损的法子都用在您的身上来了,大小姐是她的女儿,难道您就不是吗?她怎么可以偏心成这样?”
严锦宁笑笑,并不以为意,只把那帕子里的东西裹住,又塞给她,“处理掉吧,别叫人知道你私自取了这药渣看过。”
冯氏的高段就露在这里。
姜大夫的药方上面不可能出纰漏,到时候药送过来,她也不欲盖弥彰的叫人特意来处理药渣,而且严锦宁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家,就是服用这药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反应。毕竟是亲母女,她十有八九也不可能疑心病成这样,还特意去查。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有这份心……
横竖药方没问题,到时候追究起来,冯氏也只会说是去抓药的人太粗心,这责任怎么都不可能找到她的身上来。
反正就是哑巴亏,闹不闹的,她严锦宁都只能哑巴吃黄连。
“小姐……”灵玉将帕子揣进怀里,还是眼泪不断,“现在要怎么办啊?”
“有什么好哭的?这药我不是没喝么?至于南康公主府……”严锦宁垂眸又喝了口水,依旧是漫不经心道:“我也没准备听她的话,真的嫁过去。”
说话间外面院子里就传来玲珑和下面丫头说话的声音。
严锦宁赶紧使了个眼色,“快把眼泪擦了,这件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暂时也不要告诉玲珑了,省得她也要跟着堵心。”
“嗯!”灵玉连忙擦了泪。
外面玲珑就推门走了进来,“小姐。”
“去和母亲还有祖母都打过招呼了?”严锦宁笑问道,起身去屏风后面更衣,“给我打水过来沐浴吧,晚膳不吃了。”
玲珑命人送了热水来,又伺候她沐浴,铺好床之后两个丫头就都退下了。
自从玉钏儿出府之后,严锦宁屋子里就不再留人守夜了。
她慢慢绞干了头发。
冯氏做的事,她并不怎样的意外,本来也就是要个明白而已,所以根本就懒得费心思再去想,只是却免不了惦记司徒渊……
白天那会儿他是真醉得不轻,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正在失神的时候,就听身后一阵响动,似是什么被撞倒了的声音。
这大晚上的,严锦宁吓了一跳,噌的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