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河底 日 内
河底,昏暗,水草摇曳,浮絮密布。河床起伏,墨绿色的河水深邃神秘。
一条黑鱼游至镜前,悬停,眼神呆滞,鱼鳃鼓动。
从水面传来鼓声,鱼尾微微摆动。
鼓点越来越近,猛一声低音震动,黑鱼一惊,扭动着迅速游开,卷起河底泥沙。
河水瞬间浑浊,镜头缓缓上升。河面的日光逐渐透进水中,鼓声越发清晰。
镜头逐渐靠近水面,水质也逐渐透亮。除了鼓声,还能辨出嘈杂的人声。
哗,镜头猛地钻出水面。
2。 祭祀码头 日 外
特效转场:镜头钻出水面,升起,祭祀码头全景
一支祭祀的队伍在码头上敲锣打鼓,白衣红鼓,庄重肃穆,周围站满了观众。
一系列高速镜头,缓慢而优雅,富有诗意:
微微振动的鼓面,鼓手庄严的面具,随风飘动的旗幡,围观百姓虔诚的神情;
一个戴着斗笠和面纱的妇人,看不清脸,手举在空中缓缓转动;
不知在何处的舞台上,十二个穿着蓝色衣服,戴着蓝色面具的舞者,缓缓起舞。
其中一个舞者手中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表情安详。
其余的舞者也都围绕在周围,似乎是在保护这个孩子。
舞者所在的舞台,被麻白色的布包围,随风摆动,轻柔缓慢。
3。 藏翠楼 日 内
Δ与上一场混剪,高速诗意的镜头:
粉色的油纸伞在旋转;
巨大的鸟笼里,站着衣着暴露的女人;
纱幔、回廊、灯笼;
软塌上,颜色鲜艳的床单;
涂着指甲油的女人的手;
光洁的胴体局部,看起来有一男两女躺在床上,交缠在一起,看不清脸。
4。 蒙太奇段落
A 街道,夜外,雨。一群穿西装的漕运商会手下,帽檐滴水,神色慌张,黑色皮鞋在雨水中踏出水花,在街道上奔跑,似乎在寻找什么;
胡同的暗处,站着一个年轻人,雨水在他脸上滑落,镜头上摇,看到他眼神坚毅地看着前方。
这个年轻人是漕运商会大少爷,丁卯。见商会手下走远,他一步退进阴影之中;
B 街道,日外,正午。丁卯大步走在街道上,热得脱下外套,搭在肩上。前景遮挡转场,几个警察也在相同的街道疾走,四处寻找;
C 巷子,日外,阴。丁卯看起来已经有些脏乱,他啃着一个苹果,快步拐进一条巷子,迅速在一个大垃圾箱后面蹲坐下来。
身后的巷子外,一群漕运商会手下快步跑过。
丁卯舒了口气,看向一旁,一个乞丐愣愣地看着他;
D 桥下,日外。丁卯蓄起胡子,蓬头垢面,衬衣破旧,枕着外套睡在桥洞下,水波的反光在他脸上晃动。
突然,带有回声的脚步惊醒了他,丁卯起身就跑。
5。 祭祀码头 日 外
婴儿被蓝色舞者的几双手慢慢托举起来,远远看去,仿佛在蓝色的水中嬉戏。
此时我们看到,整个戏台都搭建在水中,舞者们在戏台上舞动。
而打鼓的乐手们,是在他们对面的码头上。观众站满了码头,认真地观看表演。
在码头中央,有一个戴着巨大斗笠和白纱的妇人,一直在随着乐队的节奏舞动身体,颇像是某种仪式。
在观众当中,站着一个记者模样的女子,不时举起相机拍几张照片。
她叫肖兰兰,市政府肖秘书长之女。在她旁边,站着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男子。
妇人猛地转过身来,面对镜头,是一位妆容夸张的老妇人,张神婆。
张神婆张口唱了起来,嗓音嘶哑却有力。
与此同时,乐队鼓点的节奏也变得紧张起来。
张神婆:山栖魈兮,欲夺吾身。水栖鬼兮,欲食吾魂。饲以吾心,哺于神兮。成兮,成兮,归太虚兮。
舞台上突然升起一股浓烟,笼罩了舞者,镜头也慢慢被烟雾包围。
6。 海河铁桥 夜 外
叠化转场,歌声和演奏都还在继续。
铁桥被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突然,蓬头垢面的丁卯骑着自行车从雾中冲出。
在丁卯身后,十几个漕运商会手下穷追不舍。
丁卯骑车下桥,拐到河边,朝远处骑去。
7。 祭祀码头 日 外
烟雾散去,一个全身披着黑色稻草的人出现在舞台上,戴着怪异的动物造型面罩,打扮成河妖的模样。
河妖钻进蓝色人群,他每经过一人,都会让蓝色舞者转身 180 度,变成黑色。
原来蓝衣舞者的正面身体是蓝衣,背面是黑衣。
在台下的观众看来,河妖所经之处,全都从蓝色变成了黑色。
8。 海河石桥 夜 外
丁卯拼命骑着自行车,后面的人也追得很紧。
丁卯抬眼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石桥,骑了过去。
前面突然出现了两个堵截的人,丁卯径直冲了过去,两人只好跳开。
9。 祭祀码头 日 外
只剩下一个舞者还是蓝色,他把孩子护在怀里。之前那些被河妖变成黑色的舞者,
也都跟在河妖身后,一步步逼近蓝色舞者。
就在最后一个舞者即将变成黑色之时,台上突然闪出一个红色的身影。
观众们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张神婆继续演唱,音乐愈发激昂。
红色的身影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舞者,身材高挑,戴着红色面罩,看不清长相。
红衣女子的出现,瞬间扭转了局面,他把黑色的舞者又一个个地变回了蓝色,然后聚在一起把婴儿保护起来。
河妖无计可施,上前跟红衣女子纠缠起来,但红衣舞者明显占了上风。
10。 海河石桥 夜 外
丁卯骑车来到石桥边,扔下自行车就往桥上跑,没跑两步,发现从桥的另一头也赶来了一批漕运商会的手下。
丁卯放弃逃跑,喘着气慢步走到石桥中间的位置。
前后两拨人慢慢靠近丁卯,把他包围起来,也都大口喘着气。
11。 祭祀码头 日 外
都变回了蓝色的舞者,围绕在红衣女子身后,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场,把河妖步步逼退,站到了舞台的边缘,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河水。
观众的情绪无比高涨,不停地欢呼。
肖兰兰依旧在冷静地拍照。
无路可退的河妖突然解开披在身上的草编披风,露出里面精干紧身的黑色衣服,一下子变得灵动起来。
12。 海河石桥 夜 外
丁卯一步跨上石桥的围栏,把身边的人吓了一跳,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一直追赶丁卯的人中,终于有人说话了,是一个面目严肃,透着一股狠劲儿的男人,他是漕运商会胡总管的助理,鱼四。
鱼四:别闹了少爷!你出走没几天,会长也失踪了,整个商会都乱了。今天你必须得跟我回去,下来吧。
鱼四的语气有些责怪,坚定而严肃,他向丁卯伸出手。
丁卯站在高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默默看着下面着急的手下,声音渐渐淡去。
镜头转到丁卯身后,特效转场。
13。 丁义秋书房 日 内
特效转场,镜头从丁卯身后转出,场景已经是父亲丁义秋的书房。
此时的丁卯衣着光鲜,并不是之前蓬头垢面的样子。
在丁卯前面,站着一脸愤怒的丁义秋。
丁义秋:我是你父亲!
丁卯:是吗?不是吧,你是漕运商会会长,你是你手底下那几百上千号人的父亲!我就是我,我不是你的那一千分之一。
丁义秋:我不是在跟你征求意见。当年送你出去,是为了回来帮商会跟洋人打交道。学一身臭毛病,少拿什么自由意志、人权平等来糊弄我。
丁卯低头不语,丁义秋平静心绪。
丁义秋:不用你出力,纸上签个字,继任仪式露个面,其它的胡总管会帮你安排好,往后你踏踏实实当会长。
丁卯:商会上下这么多能干的人,这会长就一定得让我来当吗?
丁义秋: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丁卯:这叫世袭,垄断懂吗?服不了众的!
丁义秋:谁敢不服?
丁卯:我!我就不服!凭什么啊?我从来心思就不在商会上,安排我去德国学贸易,结果我学了个法医。爸,这上上下下都是您拼下来的我知道,您在乎它我也知道,但正是因为您在乎这个商会,才不应该把它交到我手上。我告诉您,我丁卯对漕运商会,没信心,我也没兴趣!
丁义秋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丁义秋:你是丁家人,这我没办法。但漕运商会,以后没你的地儿。
丁卯:好。
丁义秋:滚!
丁卯转身,开门,特效转场。
14。 海河石桥 夜 外
特效转场,镜头探出丁义秋书房外,又回到了海河铁桥,丁卯还站在围栏上,又变成了蓬头垢面的样子。
此时丁卯正面对桥外,漕运手下们都在他身后的桥上。
鱼四试图悄悄靠近,把丁卯拉回来。
丁卯闭上双眼,身子前倾,鱼四急忙上前,但是却抓了个空,丁卯坠向水中。
镜头直冲水面而去。
15。 丁义秋书房 日 内
丁卯往下坠落,身后并不是天空,而是之前的书房,丁义秋还站在书房门口。
随着丁卯的坠落,书房的场景渐渐远去。
16。 祭祀码头 日 外
“噗通”一声。
扮演河妖的舞者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红衣舞者摘下眼罩,是个英姿飒爽的漂亮姑娘,她叫顾影。
观众们欢呼高喊,肖兰兰继续拍照,身旁的助理也看得很开心。
17。 水下 夜 内
深邃黑暗的河底。
丁卯沉入水底,一动不动地缓缓下沉。绿色的水草在镜前缓缓摆动。
水草钻进了丁卯的指缝,丁卯缓缓睁开眼睛。
在丁卯眼前不远处,有一团绿色的水草,随着水流摇曳。
丁卯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水草钻进指缝,无比柔软。
这团水草似乎附着在什么物体之上,丁卯把它转了过来。
竟然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婴儿,肤色灰黄。
婴儿逐渐漂向丁卯,突然睁开了眼睛。
丁卯一惊,吐出大串气泡,哗啦哗啦的喊声被闷在水底。
18。 小赌坊 日 内
哗啦哗啦,一身和风打扮的女荷官摇着手里的骰盅。
小赌坊里,只能看到一张赌桌,周围都站满了人,烟雾缭绕。
荷官骰盅落定,开。
荷官:四四六,大。
赌坊里一片哀叹。
荷官把买小的筹码收集起来,分出一堆,递到前方。
一只苍老的手,握着一支包浆莹润的竹竿,竹竿伸了过来,把那一堆筹码都拢到身前。坐在赌桌前的,是老河神,郭淳。
郭淳收起筹码,一脸的客气。
郭淳:承让,承让啊。
赌客:都说河上在闹什么绿毛水猴子,水上警察也不管,见天儿跟这儿耍钱倒是耍得挺热闹。
郭淳:真是抬举,您见过不吃饷的警察么?就是一伙儿捞尸的苦力。小赌养家糊口,不来这儿耍耍钱,都吃不饱饭。
赌客:哟,郭爷这意思是,拿我们的钱,给您养家糊口呗?
郭淳:吃喝嫖都是赔,只有赌博是来回。您要是想让我养活,也成啊,坐下来接着耍,耍钱,别耍嘴皮子。
郭淳笑着说,用竹竿伸到衣服里,挠了挠后背。
荷官拿起骰盅在桌上一扫,三颗骰子进到了骰盅里,随着摇动,哗哗作响。
荷官:下注。
郭淳把筹码放到赌桌上“大”的上面。
其他赌客也纷纷下注,但赌注都不大。
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在“小”上面放了厚厚一叠银元。
大家纷纷望过去,是鱼四。
荷官赶紧停下了手里正在摇着的骰盅,整个赌坊显得异常安静。
鱼四不说话,只是挨个盯着这些赌客的眼睛,赌客们也就这样一个一个被盯毛了,拿起自己的筹码,转身离开。
赌坊里的人越来越少,赌桌上的筹码也渐渐只剩下郭淳押大的那一堆。
郭淳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对面的荷官明显开始有些慌乱。
一个西服革履的中年人缓缓走了进来,气度不凡,正是漕运商会大管家,胡海江,胡总管。
鱼四帮胡总管把椅子摆正,胡总管坐在郭淳的旁边。
荷官放下骰盅要走,胡总管伸手示意她坐下,荷官照做。
胡总管:手气还行?
郭淳:勉强。
胡总管:都说郭爷您特有赌运。
郭淳:久赌必输,图个乐儿。
胡总管:是得有个乐儿,都不是管事儿的年纪了,得消磨时光。
郭淳:胡大总管不至于,漕运商会哪儿能让您消磨,上下都离不开您。
胡总管:本来不用,这不,管事儿的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心慌。
郭淳:丁大会长?
胡总管:父子俩都算上。
郭淳有些讶异地看着胡总管。
胡总管:先是少爷离家出走一个星期,会长三天前又不辞而别。昨天夜里,手下人好不容易在罗汉桥找着丁少爷了,也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大气性,跳河里了。
桥下水急,一下子就冲没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郭淳:会水么?
胡总管:倒是学过。
郭淳:夜里什么时候?
坐在一旁的鱼四一直盯着荷官,荷官完全不敢动弹。
鱼四听到郭淳的问话,移开视线,接过话来。
鱼四:天没亮,约摸四点。
郭淳:寅时,正是张秃子下绝户网的好时候。罗汉桥下游有个弯儿,连只虾米都跑不了,别说你们家少爷了。
鱼四:找了,没人。
胡总管:不然不会来劳烦老河神。
胡总管说着,把押在赌桌上的银元推到郭淳面前。
郭淳:受不起。
胡总管:要在天津地面儿上寻个人,漕运有的是辙。可是在水里,只能仰仗你郭爷了。
郭淳:您也说了,已经不是管事儿的年纪了,身子寒,下不了水。
鱼四:你徒弟呢?小河神,郭得友。
鱼四说话很楞,胡总管瞪了他一眼,鱼四略有收敛。
郭淳:捞尸队是干嘛的你们不知道吗?只捞死人,丁大少爷现在生死未卜,不归我那懒徒弟管。
胡总管想了想,又把银元放回到“小”的上面。
胡总管:人都走了,我跟你玩儿一把吧。你赢了,拿钱走人。我赢了,钱你也拿着,但是受累帮我把人找回来,凡是下水的弟兄,一人再给一份辛苦费。
郭淳笑而不语。
鱼四拿出一根烟放进嘴里,被郭淳一把抢了过来。
郭淳:少抽烟,伤身。
鱼四一愣,把刚刚掏出来的烟又揣回口袋里。
然后转头瞪着一直不敢出气儿的荷官。
鱼四:摇啊。
荷官赶紧抄起骰盅,哗啦哗啦地摇了起来。
19。 祭祀码头 日 外
张神婆眼神发光,深吸一口气,用充沛的声音扯着嗓子高喊。
张神婆:玄武大神镇河妖,保平安!贡玄武,请河神!
四个壮汉抬着一座轿子出现在观众席一侧的台阶上,缓缓走下石阶。
围观人群纷纷踮足观望。
轿子上盖着一块红布,里面似乎有个圆形凸起的物体。
戏台上的祭祀演出结束,顾影已经乘着小船从水中的戏台来到了乐队区域,灵活地跳上岸边。
轿子也正好抬到了顾影所在的位置。
顾影走到轿子旁,掀开红布,露出里面伏着的一只硕大的黑色水龟。
人群中再次爆发欢呼,“河神”、“河神”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张神婆身后,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锣。
随着群众的呼喊,鼓声震天,铙钹作响。
在顾影的红色服装上,一直系着一根长长的红丝带。
顾影解下丝带,绑在龟的身上。顾影凑近黑龟,轻声地说。
顾影:游快点,别让他们逮着。
顾影双手拖着黑龟,缓缓放入水中。红丝带一点一点没进水里。
张神婆扬起双臂,再次高喊。
张神婆:河神到,诛河妖!
十数条精壮的汉子赤裸上身,踩着鼓点走到河边。
眼看着红色丝带在水面上越来越短,黑龟已经朝河水深处游去。
观众席上,肖兰兰一旁的助理说话了。
助理:这是唱哪出?
肖兰兰:重头戏。津城水性好的都来了,谁能把龟捞回来,谁就有机会拜在老河神门下。
助理:老河神?
肖兰兰:郭淳郭师父,河里的事没人比他清楚。警察断不了的悬案,郭师父只要点烟辩冤,准保水落石出。
助理:什么辨冤?
肖兰兰:别问了,反正你没戏。
助理不再多问,表情尴尬。
肖兰兰举起相机。水边的汉子们蓄势待发,等待着最终的号令。
“咣”地一声,张神婆敲响了铜锣。
汉子们听到锣声,纵身跃起,扎进水中。
20。 水下 夜 内
丁卯在水下受到了惊吓,惊慌失措,扑腾着要往上游。
脚下却被水草缠住了,摆脱不开,丁卯拼命挣扎。
突然,一只手拉了一下丁卯的肩膀,让丁卯在水里转了半圈。
丁卯回过身来,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那只手又出现了,依然是搭在丁卯肩上使了一下劲,又让丁卯多转了半圈。
缠住丁卯脚踝的水草,随着丁卯的旋转,慢慢松开了。
丁卯在水里始终看不见人影,不知道是谁总在身后拉他的肩膀。
那只手突然又抓住了丁卯脚下的水草,使劲一拽,水草被扯断。
丁卯感觉到力量,低头去看,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等丁卯再抬头,却发现一张脸大头冲下地贴在自己面前。
这是一个俊朗干练的年轻男子,郭淳的徒弟,小河神郭得友。
郭得友在水中倒立着注视着丁卯,丁卯完全愣住了。
郭得友伸手抓住丁卯的衣领,用力一拉。
镜头转场。
21。 藏翠楼房间 日 内
郭得友的手把丁卯甩到了一张床上,丁卯猛地醒来,而郭得友并不在眼前。
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死死的缠在丁卯身上,睡的正香。
丁卯茫然四顾,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之上,四周红纱幔帐绣被锦墩,一片奢靡景象。
房中还有一桌残席,摆满了残羹剩菜和空荡荡的酒壶。
丁卯小心地把两个女子的肢体从自己身上摘了下去,生怕吵醒二人。
丁卯踮起脚,提着鞋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出。
22。 祭祀码头 日 外
顾影焦急地看着水面,不时有汉子浮出水面换一口气,又继续潜入水中。
肖兰兰举着相机,捕捉着人群呐喊助威的生动表情。
助理:王八下了水不就跟鱼一样么,这些人真能把它抓上来?
肖兰兰:说不好。
助理:往年呢,真有人成功?
肖兰兰:郭得友,五河捞尸队的队长。
助理:哪个是他啊?
肖兰兰:今年不许他参加了。
助理:为什么?
肖兰兰:年年都是他,没劲了。
助理:哦,就像咱们报社如果有选美比赛,也不许你参加。
肖兰兰面无表情地白了摄影助理一眼。摄影助理尴尬地笑了笑。
23。 藏翠楼走廊
日 内
丁卯轻轻的掩上房门,慌忙登上鞋,转身欲逃。
一扭头被藏翠楼香艳暧昧的装潢陈设吸引住了。
突然,一只女式绣花鞋从丁卯身后飞了过来,落在他面前的地上。
就在丁卯一脸茫然地看着地上的鞋的时候,一个光着膀子的胖子在地上爬着前进,撞开了丁卯,用嘴叼起地上的鞋,很兴奋的样子。
胖子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紫色的绸带,绸带的另一头在一间房间里,一双纤细的女人的手从房间里探出来,一点点把绸带往回拉,胖子就像一只狗一样,被拉回了房间。
丁卯无比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随即跌跌撞撞的冲下楼。
一个老鸨模样的女人,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
丁卯埋着头从老鸨身边走过,却被老鸨扯住衣袖。
丁卯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老鸨。
老鸨:您歇好了?
丁卯点点头,想把衣袖抽出来,却发现老鸨仍旧紧紧的抓着不放。
丁卯不解的看着老鸨。
老鸨:您要是没歇好,就再回房睡会儿。要是歇好了,劳驾把账结一下。
丁卯:什么账?
丁卯一脸错愕,老鸨不急不慢地笑着说。
老鸨:要是姑娘们没侍候好您,咱单论。可您在福香居叫的那桌酒席,是咱给垫付的。总不好让我们掏这钱吧。
丁卯:我什么时候叫的?
老鸨:您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架您进来的那位朋友说您喝多不留神掉河里了。酒席是那位爷叫的。楼里上上下下都看着了,您可别不认账啊。
丁卯:我朋友?
老鸨:对啊。
丁卯:谁?
老鸨:您朋友您自己不认识?
丁卯:你认识吗?
老鸨:谁不认识小河神啊。
丁卯:小河神?
丁卯一边说一边翻着口袋,空无一物。老鸨也不动怒,转身拿过一个账本。
老鸨:行了您别翻了,出门在外难免有不方便的时候,您签个字,我们自然会上门找您结清。
丁卯松了口气,抓过账本签上名字,还给老鸨。
丁卯: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老鸨:漕运商会都不知道,还怎么开窑子啊。
丁卯:开什么?
老鸨:窑子啊。
丁卯目瞪口呆,这才注意到周围奇异的陈设。
屋顶上挂满了粉色的油纸伞,楼梯两侧是两个巨大的鸟笼,衣着单薄的年轻女子站在里面搔首弄姿。
丁卯惊慌失措,夺门而出。
24。 祭祀码头
日 外
镜头冲向水面,一个脑袋噗地一声从水里冒出来,是一个精干粗壮的汉子,五河捞尸队副队长,铁牛。
铁牛喘着粗气,游到岸边。人群都期待着盯着铁牛,向水边聚拢。
顾影有些焦急。
顾影:捞着了?
铁牛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其他汉子也陆续游回岸边,一个个爬上岸,状态与铁牛如出一辙,神情惊惶。
铁牛看着顾影,眼神发直。
铁牛:捞着了。
顾影:哪儿呢?
张神婆也走到了水边,好奇地看着。
铁牛定了定神,吩咐刚上岸的几个捞尸队队员。
铁牛:让大伙先散了。
张神婆:怎么了这是?
铁牛:捞着漂子了。
顾影和张神婆一惊。
捞尸队员们开始把围观人群往远处赶。
铁牛一直泡在水里,没有上岸。这时候,他把一直放在水里的手往岸上一抬。
一具婴儿的尸体被扔上了岸,浑身裹着绿毛。顾影赶紧转过身去,不忍直视。
张神婆:水猴子?
铁牛:就是个死孩子。
还是有围观的人看到了,发出一阵惊呼。
铁牛爬上岸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发软。
肖兰兰和助理拼命往前挤,一脸好奇。
张神婆神神叨叨念念有词。
张神婆:世道艰险,活着是一难,走了倒是享福。好歹睁眼瞧过世上,也不枉来一趟。铁牛,找人赶紧先殓回去吧,别把今儿这好日子晦了,王八还得接着抓。
铁牛沉默了半晌。
铁牛:王八杀人了。
张神婆:打嘴!玄武大神保咱一方平安,河神怎么可能杀这孩子。糊涂!
顾影和张神婆明显都有些慌乱。
铁牛面色阴沉,脸上分不出是水滴还是汗珠。
铁牛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张神婆,用手指着水面。
铁牛:我没说这孩子,底下,还有个大的。
镜头缓缓冲着水面而去,叠化转场。
25。 龙王庙里院 日 外
叠化转场,平静的棕褐色水面,冒出一个气泡。
屋檐下,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棕褐色的水,还有一个纱布扎好的中药包浮在水面上。木桶里水面平静,毫无异象。
顾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还穿着在码头上的那一袭红衣。
顾影在院子里四处搜寻,似乎在找人,但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跟着顾影的搜寻,龙王庙的整体布局也都展现在镜头里。
顾影注意到那桶水,走到了水桶边。看了看挂在一旁的衣服。
顾影把鼻子凑到衣服上闻了闻,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顾影一脚踢在水桶上,水桶被踢出嗡嗡的震动,水面上涟漪阵阵。
“哗”地一声,郭得友的脑袋从水桶里冒了出来。
郭得友:捣什么乱啊。
顾影: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郭得友:没看我练闭气呢啊,我练功的时候别……
郭得友话音未落,只听见“咔嚓”一声,大木桶刚才被顾影提过的地方,裂开了一道口子,桶里的水开始往外漏。水位开始下降,这让郭得友惊慌失措。
郭得友:哎,哎。
顾影: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郭得友:我跟你讲,这桶可是老郭传给我的,你给我踢坏了,我以后拿什么泡药?拿什么练功?
顾影又是一脚,桶里的水漏的更厉害了。然后一把抓起郭得友挂在一旁的衣服。
顾影:你衣服上有四种胭脂的味道,都不是便宜货,玩得够开啊小河神。跟我说说,都是谁家小姐啊?
郭得友:你是我谁啊?我去哪儿了跟你有关系吗?
顾影:行,我去厨房帮你把衣服烧了。
郭得友:哎!
郭得友想要叫住顾影,又羞于自己没穿衣服,不敢站起来。
顾影拿着衣服,径直往里屋走。
郭得友:丁家大少爷!
顾影:谁?
郭得友:丁卯,漕运商会会长丁义秋的独苗。
顾影:丢了的那个?
郭得友:对。
顾影:你给找着了?
郭得友:河里捞上来了,为了感谢我救命之恩,请我吃了顿好的。
顾影:吃饭吃出一身脂粉气?
郭得友:呃,对啊,酒楼环境好嘛。
顾影:哪儿啊?
郭得友:那儿啊。
顾影:哪儿?
郭得友:就那个哪儿嘛。
顾影:哪儿!
郭得友:藏翠楼!
顾影:藏翠楼是吃饭的地儿吗!
郭得友:也能吃饭啊。
顾影:郭得友……
顾影怒气冲冲地朝郭得友走过来,但是水桶里的水已经漏的见底儿了,顾影看到了郭得友只穿着裤衩,又害羞地急忙转过身去。
郭得友也不好意思地用手挡住身体。
郭得友:你这狗鼻子,也真是随了你那神婆老娘了。哎,你俩不是应该在码头忙活那王八么?
顾影:(想起正事)河里,有死人。
郭得友叹了口气,又坐回水桶里。
郭得友:咋咋呼呼的,没见过漂子啊?队里的人不都在吗,捞上来没有?
顾影:捞不上来,让我来请你。
郭得友:捞不上来?
顾影转身看着郭得友,郭得友一脸疑惑。
26。 藏翠楼 日 内
老鸨站在门边,无精打采。
丁卯又悻悻地走了进来,站到老鸨面前。老鸨笑了。
老鸨:要不说咱丁少年轻气盛呢,精神头够足啊,刚这么会儿就当上回头客了。
丁卯:你说谁把我送来的?
老鸨:小河神啊。
丁卯:谁?
老鸨:五河捞尸队队长,郭得友。
丁卯:哪儿能找着他?
老鸨:你们不是朋友吗?
丁卯:酒肉朋友。
老鸨:看出来了。他跟老河神郭淳住在城外的义庄,龙王庙。河里捞上来的无名尸都停那儿。
丁卯转身就要走,又被老鸨叫住。
老鸨:哎丁爷,刚听说今儿拜河大典的时候捞出漂子了,他们捞尸队的肯定得上码头忙活去,您上那儿找他靠谱。
丁卯听完,快步离开。
27。 车内 日 内
鱼四坐在副驾驶,胡总管和郭淳坐在后排。
郭淳:愿赌服输,这事儿肯定给你办妥了。
胡总管:何必亲自跑一趟,你说个名字,我们自己去请就好。
郭淳:捞尸队那帮倔驴,都让郭得友带的,我不去,你们请不动。
胡总管:当真不用小河神出马?
郭淳:今年拜河大典的王八,谁捞上来的,我让谁去帮你找人,还不放心么?
胡总管:就这么有信心,今年抓着王八的,一定是你们捞尸队的人?
郭淳:要再赌一把么?
胡总管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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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祭祀码头 日 外
码头上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名警察把群众都拦在了远离水边的高处。
警局管事儿的付队长正跟肖兰兰交涉着,一脸为难。
付队长:要么落生就是死胎,要么是生下来了,但实在养活不起。最多是个见不得光的种儿。肖大记者,咱就省点力气吧,别报了。拜河大典这么要紧的日子,别给老百姓添堵了。
肖兰兰:今天在场的这些人不是老百姓吗?我们报社无非是监督,真正给他们交代的,是你们警局。报喜不报忧,我心里不踏实,我也是老百姓。
付队长:(苦笑)哎哟我的肖大小姐,您还敢说您是老百姓啊?
付队长的目光看向肖兰兰的身后,肖兰兰也转头看了过去。
维持秩序的警察笑脸盈盈地把警戒线抬起来,把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让了进来,小警察毕恭毕敬,点头哈腰。
此人是市政府肖秘书长的助理,肖三。
肖三径直朝肖兰兰走了过来。肖兰兰看到肖三,神色不快。
付队长满脸堆笑。
付队长:三爷来了。
肖三点点头,没有理会。站到肖兰兰身后,低声说。
肖三:小姐,秘书长请您回去,码头太乱。
肖兰兰:我在工作。
肖三:车已经在等您了。
肖兰兰:拜河大典的报道是我负责的,王八没抓上来,大典就没结束,我也不能走。
肖三:秘书长说,午饭之前必须回去。
付队长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突然,人群发出骚动。大家纷纷望向一个方向。
群众(OS):小河神来了。
河边,人群让出一条道来,郭得友和顾影穿过警戒线,往水边走。
捞尸队的队员们也纷纷凑了上来。
付队长一脸不屑地看着郭得友。
付队长:嘁,小河神,长了一脸的不要紧。
这时,丁卯也赶到了码头,从人群后面拼命往前挤。
郭得友来到水边,铁牛挣扎着站起来,拦住郭得友。
铁牛:不能下水。
郭得友看着铁牛,等着他的解释。铁牛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铁牛:咱们想用河神镇河妖,结果,河神变河妖,杀人了。
郭得友:(推开铁牛)怂。
铁牛:郭爷,真不能去。
郭得友:河里有漂子,就是咱们捞尸队的活儿。按数结账,别挡我财路。
丁卯终于挤到了靠前的位置,他看清了站在河边的郭得友,愤怒大喊。
丁卯:郭得友!
郭得友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丁卯正试图挤出人群,冲向郭得友。
郭得友明显有点慌乱,迅速脱下上衣,队员递上一个皮质潜水镜,郭得友接过来慌忙戴上。
顾影疑惑地看着郭得友,又转头看看丁卯。
顾影:那谁啊?
郭得友:酒肉朋友。
铁牛走到郭得友身后,往他腰上绑了一条麻绳。郭得友一愣。
郭得友:你什么时候见我用过这个?
铁牛:这回不一样。
郭得友:解开,碍我事儿。
郭得友回头看看丁卯,他已经挤到了警戒线的位置,被警察拦了下来。
丁卯:让我进去,我找郭得友。
警员:没看见警戒线吗?没看见警察办案呢吗?
丁卯:我是小河神的朋友!
警员:我是老河神他爸爸!
丁卯根本不理会,直接就往里冲,两个警员一把抱住了他。
丁卯拼命地挣扎,发现没有用,假装冷静下来,警员松手,丁卯再次往里冲,还是被警员拦了下来。
付队长看到骚动,一脸没好气地走了过来。
付队长:要不要紧,要不要紧!没事的都给我轰走!
丁卯甩开两个警员,整理了一下衣服,稳定情绪,盯着付队长。
丁卯:我是丁卯。
付队长:(愣了半天)谁?
丁卯:丁卯。
付队长:漕运商会会长……
丁卯:丁义秋的儿子。
付队长:丁大少爷!
丁卯:我现在有急事要找郭得友,关乎我的个人声誉。
付队长没等丁卯把话说完,直接扑了上去,关切地在丁卯身上又摸又捏。
付队长:我的亲祖宗啊丁少爷,您不要紧吧?这是跑哪儿去了啊?瞧瞧您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转头对警员)马上通知漕运商会,说我们警局找着丁少爷了,赶紧赶紧!
丁卯甩开付队长,朝郭得友跑了过去。
郭得友看着气势汹汹的丁卯,赶紧抬起头,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周围的空气全都吸进肺里。飞身跃入水中。
29。 水底 日 内
水下长镜头。
郭得友灵动地跃入海河,动作舒展干净。每一次划水,都能够潜下很深。
郭得友潜得越深,光线越昏暗,能见度越来越低。
一个转身,郭得友身体直立了起来,悬停在河水中央。
郭得友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仿佛在感受河水。
少顷,郭得友睁开眼睛,后仰转身朝更深处潜去,目标明确。
顺着郭得友游去的方向,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这是一尊铁质的玄武雕像。
玄武沉在河底,仿佛真的是这条河的神灵。
玄武的嘴里咬着一根铁链,铁链另一头缠在一个成年男子的脚踝上。
男子显然早已死去,尸体被铁链绑在玄武的背上,随着暗流,不时上下翻腾。
30。 祭祀码头 日 外
丁卯在岸边来回踱步,顾影、张神婆、铁牛和其他捞尸队员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付队长领着胡总管和郭淳也赶到了现场,鱼四和几个漕运商会手下也跟在后面。
胡总管风风火火地走到丁卯面前,丁卯看到胡总管,低下了头。
顾影上前搀扶郭淳,张神婆也凑了过来。
张神婆:你干嘛来了?
郭淳还没有回答,突然“啪”的一声,胡总管一巴掌打在丁卯脸上。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了,鸦雀无声。丁卯低头不语。
肖兰兰在不远处悄悄用相机拍照。
肖兰兰:拜河大典现场惊现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两代河神亲临现场。失踪多日的漕运商会大少爷突然出现,被商会总管愤怒掌掴。肖三,回去跟我爸说,午饭之前我是回不去了,晚饭也不回了。
肖三一脸无奈。
水边,鱼四走上前去,拉了拉胡总管,胡总管沉了沉心绪。
胡总管:回来就好。
这时,郭得友从水底冒了出来,所有人都期待地望向他。
突然,一具尸体在戏台子附近浮了起来,由于跟码头还隔着一段距离,只能依稀可辨是个中年男人。郭得友自己跳上岸来。
郭得友:捞去吧
铁牛得令,飞身下水,把尸体拖上了岸
顾影赶紧上前,把毛巾递给郭得友。
丁卯看到郭得友,两步凑到面前,瞪着郭得友。
丁卯:(压低声音)为什么把我带到那种地方去?害我!
郭得友:我是救你。
丁卯:你要是敢说出去……
郭得友:节哀顺变。
丁卯:什么?
突然传来漕运商会手下的哭喊。
漕运手下:会长!
尸体被捞尸队员拉上岸来,正是丁义秋。现场一片哗然。
丁卯彻底愣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胡总管当机立断,转身朝鱼四大喊。
胡总管:清场!
鱼四点头,领着几个漕运手下迅速做出反应。
除了漕运商会的人,此时还站在码头上的人有:郭淳、郭得友、顾影、张神婆、肖兰兰、肖三、捞尸队队员,以及付队长和几个警员。
付队长也傻了,愣着不知所措,鱼四从后面拍了付队长的后背一下。
付队长这才反应过来,招呼手下警员。
付队长:机灵点!
鱼四走到顾影和张神婆面前。
鱼四:劳驾。
张神婆拽着顾影,识趣地走开。
付队长走到肖兰兰和肖三面前看着他们,肖兰兰举着相机还想拍照。
付队长伸手遮住了镜头,神情严肃。
付队长:肖小姐,别难为付某了。
肖三拉了拉肖兰兰,肖兰兰也只好无奈地走开。
水边,胡总管脱下外套,盖在丁义秋的脸上。
丁卯慢步走到父亲尸体面前,慢慢跪下,面无表情。
丁卯低下头,越来越低,直到把头磕在地上,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胡总管站在丁卯旁边,眼含热泪。
鱼四走到郭得友身边,表情严肃。
鱼四:怎么回事?
郭得友:底下有尊玄武像,以前没见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下去的。人就绑在上面,绑得太牢,沉得也太深,所以铁牛他们也捞不上来。
丁卯突然说话了。
丁卯:那你怎么捞得上来?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丁卯神情坚定,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悲伤。
丁卯: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父亲被绑在那么深的地方,你刚才在水里呆了足有五分钟,加上你下潜、松绑这些运动带来的含氧量消耗,还有水压对你造成的影响。正常人是不可能完成的,根本不科学。
郭得友:丁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卯:我爸怎么死的?
郭得友:下水捞人,吃的就是这碗饭,打小练的就是这门功。是不是正常人我不知道,起码是本分人。
丁卯:你怎么知道我掉水里了?昨天把我捞上来,今天又把我爸捞上来,怎么就这么巧?你想对我干什么?想对我们漕运商会干什么?
郭得友: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只教我捞死人了,因为这世道,好心没好报,捞活人,不如捞条狗。
丁卯突然撩开西服外套,在衬衫外面穿着一个皮质背带,就像是警探配备的隐藏枪套一样。不过背在肋骨位置的不是枪,而是一个小皮包。
丁卯打开皮包搭扣,皮包向下翻开了三层,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金属工具,无比精巧。
丁卯用极其熟练的动作抽出其中一把手术刀,比在郭得友脖子上。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郭得友也没想到,吃了一惊,不敢动弹。
胡总管:(怒吼)要闹到什么时候!
丁卯:胡叔,我爸走之前说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胡总管:你要干嘛啊?
丁卯:这个郭得友一定有嫌疑,但是,我得先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
胡总管:消停消停吧,算我求你。
丁卯想了想,放下了比在郭得友脖子上的手术刀。
丁卯:我要验尸。
话音未落,丁卯冲到丁义秋的尸体前跪下,掀开了盖在他脸上的外套。
高速镜头:胡总管惊恐的脸,鱼四和付队长不顾一切第冲了上来。
胡总管的外套在空中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