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老爷子,你到底想说啥?”
沈老头摆摆手:“没想说啥,就是想见见恩人,谢谢恩人。”
“就当我是倚老卖老吧。”他抓着何老爷子的手,满眼的诚恳 ,“何老弟,之前我小儿子一家多亏了你们照顾。”
“我这个当爹的不称职,以前做人糊涂,现在转过弯儿来了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们亲口道一声谢。”
他看向沈锦:“就像我家这锦丫头,我这个做亲爷爷的从来也没照顾过她。”
“相反,我哪怕躺在炕上也知道你们对她有多好。”
“或许在我这小孙女的心里,何老弟,比起我,你更像她亲爷爷。”
沈锦眉心拧得更紧:“老爷子,你到底要说啥?”
沈老头无奈地抬手用手指点了点她:“你呀,哪都好,就是脾气急,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没看出来我这是托孤呢?”
这是他第一次和沈锦这个孙女用打趣的语气说话。
好像这一刻他真的就成为了那种爱护孙女,费尽心思为孙女考量谋划,慈祥又幽默的长辈。
这套路沈锦还是第一次见。
别说感动了,她现在简直都‘不敢动’了,而且不单单是‘不敢动’,沈锦甚至怀疑沈老头心里是不是又打什么算盘呢?
托孤?这两个字光是从沈老头嘴里说出来都好笑。
一般来说,托孤代表的是把自己在意的孤儿托付给别人,很简单,要是不在意也没必要费心找人托付。
可这个条件放在沈老头身上就不适用,沈老头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爹,也没有对她如何疼爱过。
那现在装出一副为了他们好的长辈样吭哧吭哧的把人家何家二老找进来要给人家托孤。
这事儿沈锦咋想咋觉得荒谬。
用他托孤?说句不好听的,沈老头就是没了沈锦也不觉得家里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
他们从来都不是靠着沈老头过活,所以沈老头现在替他们操心以后,还准备为了他们去求人‘托孤’,不说装模作样多此一举,在沈锦看来至少也是虚伪至极。
真是老年痴呆了都不老实。
仿佛是看出了沈锦心里的想法,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沈锦接他说的‘托孤’的话。
光看沈锦朝他皱眉头了。
沈老头面上苦涩更甚,给了沈大海一个眼神,沈老头疲惫道。
“算了,看样子我这也是多余操心了,何老弟,让你们见笑了。”
闭了闭眼,刚才还红光满面,现在疲惫的好像一闭眼睛就能睡着一样。
何老爷子几人都是人精,一看沈老头这样就知道这是送客了。
几人险些没被气笑。
身居高位,他们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自说自话,仗着身体不好就腆个老脸对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宋自强都遗憾没在沈老头身体素质顶好的时候认识对方,要是早认识了,他高低得让他媳妇儿认老头当个干爹。
不是给沈老头面子,也不是想拉拔除了四房之外的沈家人。
而是有了这样一层关系,他就不信以沈老头的性格不能和他家那老爷子相互折磨。
要真是那样,两个老的相互斗法顾不上折磨他们这些晚辈,不仅他松快了,沈家四房也轻松。
哎,说来说去,宋自强现在就是后悔,早咋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招儿呢!
祸水东引让狗咬狗,这才是上策啊。
他在这儿想东想西,那边何老爷子却是压不住脾气了。
何老爷子:“老哥哥,你既然累了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你了。”
“但是有句话走之前我得说明白,就是你刚才操心的所谓的‘托孤’。”
“我想说,对于我和我老伴儿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托不托孤的概念,我们结识你小儿子一家的时候,他们就挺‘孤’的。”
“你刚才说相比起你,可能在小锦看来我更像她的亲爷爷,这句话我不发表评论,因为在我看来这不重要,对我来说无论小锦认不认我这个爷爷,我从始至终都拿他当我的亲孙女。”
“所以没什么可托孤的,说这话其实就挺外道的,或许老哥哥你不了解,我们何家和你小儿子一家的关系早就不是啥外人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
何老爷子把话点到这儿沈锦一下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在沈大海茫然的视线里,沈锦说话毫不客气:“对呀,我们和何家宋家早就不用那么见外了,都是自己人。”
“托孤是指亲近的人把在意的人托付给外人,可在咱家刨除血缘上的关系,谁是外人谁是亲近的人……呵,还真不一定呢。”
这么一想,沈老头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小儿子一家关系有多好,有多替小儿子一家考量呢。
可事实上,沈老头这不过是多此一举想要借花献佛搏个感激,却不想大家都不是傻子,没有一个顺着他往下演的。
沈锦冷笑着说完,不耐烦继续在这儿待着看沈老头这张老脸,伸手挽着何家老夫妻俩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可还不等走两步呢,靠坐在炕上的沈老头却是忽的叫住了她。
“锦丫头,你等等,爷有话要和你说……”
……
一屋两人,院子里热热闹闹,倒是显得堂屋里这两人对峙分外的冷清。
沈锦坐的离沈老头不近,天知道沈老头会不会突然犯病,有防范心总比大大咧咧最后像沈大海他们一样,被糊一脸尿布来的好。
寂静半晌,沈锦看了眼外头:“老爷子,你留我是想说什么事?”
沈老头答非所问:“小锦,你有多长时间没喊我一声爷了?”
这重要吗?
沈锦耸耸肩,完全不想接这茬儿。
沈老头长叹了口气:“我活不长了。”
沈锦:“很久之前你就开始这么说了,结果白发人送黑发人都送走仨了,你老还屹立不倒呢。”
“要我说你这体质也挺强,轻易不能死,所以以后别再说这话了,尤其今天还是家里的大喜日子,说这话晦气。”
被孙女教育了,沈老头却是毫不在意。
他轻笑一声:“我这一次是说真的,我有预感。”
见沈锦表情变了变,他安抚道:“放心吧,我老头子就是咽气也绝不会选在这几天。”
“我这辈子没对你爹好过,至少临了临了别再恶心他一把,这点道理我还是清楚的。”
沈锦就差说‘你清楚个屁’了。
生老病死要是能由人力控制那还好了呢。
她越想越晦气,不耐烦问:“老爷子,你就直说吧,留我在这儿单独说话到底是想和我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