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当她闭上眼之后,却还是怎么都睡不着,努力了许久,索性起床出来散步了。
不知踱过了哪处园子,忽见月光下,一处湖面闪烁着月圆的倒影,温馨的暖色在湖水中显得异样的清寒。
忽然,湖中波纹荡漾,月亮的影子被波纹推动着残缺不齐,顺着水纹荡漾的位置,白黎转过脑袋。
目光登时直了。
月光柔波之下,一头被水沾湿的黑发紧紧贴着光洁而好看的背部,微微泛着月牙白的肌肤还沾着点点水珠,滑过那结实的背,落入水中,引人遐思……白皙而结实的肩部微微侧过,带着发丝轻动,殷墨玄那半张妖冶魅惑的侧脸叫月光灿然失色。
傻愣愣地盯着湖中的出水芙蓉,嘴巴微张着,口水便哗啦啦地开始向嘴角淹没。
“吸……”
湖中的人闻着声响,冷寒的目光转过,在看到湖边呆站着的某只小狐狸时,唇角禁不住勾起一抹邪笑。
猛的从湖面旋出,长臂一伸,叫人眼接不暇的一个旋身,一件银色的纱衣便轻巧地搭在了身上,脚下一动,待白黎看清时,只见,月光下,一抹银色的身影孑然立于眼前。
白黎直接傻了。
殷墨玄勾唇轻笑,看着白黎,眸中点点笑侃,“你又偷看本王洗澡。”
又,又是什么意思,白黎柳眉揪起,这简直是太污蔑了,她什么时候偷看过他洗澡了,还“又”?!
哦对,上次在浴房的时候,貌似她也偷看过一次了。
只是他洗澡为毛要换来换去的,一会儿在屋内,一会在屋外,再说了,这里也没有立什么“生人勿近”的牌子啊。
未等白黎吐槽出声,殷墨玄却是再次开口了。
“本王清誉已毁,你说如何是好?”殷墨玄忽然黯了黯目光,微微侧过身子,眼角瞄着白黎,百般纠结的模样,让白黎以为自己是不是抢了他的什么宝贝。
她不就看了个裸背而已吗?
又没看到什么重要部位,难不成还要叫她负责??
脑袋难得转了几转,白黎看着殷墨玄,忽然目光一直,迷蒙似的,“我梦游,我在梦游,这是游到哪了呀?……”
白黎说着,趁着殷墨玄发怔之际,默默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后衣领猛的一紧,殷墨玄阴测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是想摸鱼打浑?恩?”
白黎听着这声音,脖颈处顿时一阵战栗,颈处一缩,连忙使出一招金蝉脱壳,等殷墨玄反应过来,手里只剩下一件外套,而那只小狐狸,早就撒腿跑了。
嘴角微微抽动,殷墨玄瞪着白黎跑走的方向,揪着那件外套,半晌,还是哼哼一声,将外套收起,又想起她说自己梦游那迷糊样,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连带着眸底也染了一层光亮。
今晚就先放过她吧。
第二天,殷墨玄又像没事人一般地出现在白黎的院中,看着林嬷嬷对她教导。
坐在石桌边默默地饮着茶,那双微眯的黑眸中却是一片复杂。
不可否认,这段时间的白黎的确认真了不少,而且他从来都不认为她是笨的,之前只是她不肯做罢了。这会儿一认真,各方面的进度都很大,林嬷嬷也不会像之前那般对她大吼大叫,亦或是直接无语了。
眼看着他们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的目标,殷墨玄本该高兴才是。
可是看着眼前的白黎一板一眼地做着规矩,俨然就是裴羽凰的样子,跟之前一样,殷墨玄的心中又不好受起来。
不管如何抵触,如何地抗拒,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慢慢地将这个小女人放在心中了,而且这种感觉在日渐加剧。
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对白黎有兴趣,有着异样的感觉,那是因为只有她才能让自己区别出温度,感觉得到温暖。
或许,这真的是原因之一,也是一个契机,之后越跟她接触,他就越被她的那种活泼,灵动,时而迷糊,时而精明,甚至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那中脾性所吸引。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他想抱她,亲她,甚至想将她就这么留在身边。
这样的想法,以前也有过,只是每当冒出一点点的瞄头,就被自己给彻底否决掉了。
直到白黎那次离开之后,他才慢慢地想通,自己的身边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即便是跟他吵架,他也是无比的享受的。
所以,他真的要将她送进宫里去吗?
用她去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么做,他真的愿意吗?
殷墨玄的眼神愈发的迷离。
十几年来,自己的目标一向都是明确的,为母妃报仇,将那些让他和母妃痛苦的人统统除去。
可是现在,他却忽然觉得迷茫了。
若是靠一个女子来取得这一切,即便是成功了,他的心里会好受吗?
答案是很肯定的,他不但不会好受,而且会鄙视自己,亦或者,他会后悔一辈子。
殷墨玄在这边沉思着,而那边在“认真”训练着的白黎却时不时地朝他瞥个几眼,见他只是直直地盯着自己,却是满脸纠结的样子。
切,她做的这么认真,每一步都做到最最好,无非就是想得到他一句夸赞的话而已,而这人却在这里摆臭脸色给他看。
白黎撅撅嘴,甩了甩胳膊,对着林嬷嬷道:“林嬷嬷,我们都训练好久了,可以休息下吗?”
林嬷嬷看了看前面的殷墨玄,见他没有什么反映,再看看一脸祈求样的白黎,最近几天她倒是乖巧的很,也没跟自己闹腾,人都是互相尊重的,便点点头:“可以,那就休息半柱香的时间。”
“林嬷嬷,谢谢你。”虽然那只是半柱香的时间,但白黎还是给了林嬷嬷一个灿烂的笑,随即便提着繁琐的裙摆,朝着殷墨玄跑去。
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林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装装样子倒是不成问题了。
再说白黎,才跑了没几步,忽的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停下了脚步,而后放下了裙摆,理了理纱裙,端庄优雅地朝着殷墨玄走去。
走到犹在失神的殷墨玄面前站定,白黎眨眨眼,而后行了一个很是标准的贵妃对王爷的礼,端庄优雅地微微一笑:“三弟,好久不见了。”
那优雅端庄的姿态,那和缓温润的声音,使得殷墨玄猛然一怔。
看着眼前巧笑盈兮的人儿,那笑容,那眉眼,分明就是裴羽凰。
呼吸,好似就在这个窒住了,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不断地翻腾着,叫嚣着,却无法破蛹出来。
白黎,裴羽凰……裴羽凰,白黎……
殷墨玄紧抿着唇,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垂在身侧的双拳更是紧紧地收起。
白黎原本满心欢喜地想在他的面前表现,可是他不但什么都没说,还用这样的表情来看他。
是她做的还不够好?还是说不管她做的多好,他都不会满意?
脸上的笑容一僵,白黎不乐意了,满目委屈地咬了咬下唇,正想开口说话,却听的德安的声音瞬时响起:“王爷,文先生在书房等您。”
殷墨玄一听,思绪收回,这才注意到了白黎那满满的委屈,冷声道:“继续练习吧。”
说罢,起身便离开了。
“练练练,练你个大头鬼!”眼看着他的背影已然消失在院门口,白黎扯着嗓子就是一顿吼。
自己那么辛苦,甚至可以说是汗流浃背的,可是他竟然连句鼓励的话都不说,而且还阴着一张脸。
这算什么?算什么嘛!
愤怒地踢着地上的尘土,白黎的嘴巴撅得老高,呼哧呼哧的。
可是就在林嬷嬷和小苑一致以为她要罢工的时候,却见她猛地一转身,大步走到了林嬷嬷的身边,鉴定地道:“林嬷嬷,继续!”
林嬷嬷和小苑满目的震惊,互相对视一眼之后,继续开工。
而那边,殷墨玄已经进了书房。
侯在里面的文彦修一见他阴沉沉的脸色,就知道准没好事。
但他依旧是波澜不惊,将手中正在逗弄着的信鸽交给了殷墨玄:“这是刚刚在等王爷的时候飞来的。”
殷墨玄看了看站在案桌上的鸽子,再看看文彦修,眼神中有着询问。
文彦修立刻会意,双手一举道:“虽然我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君子,但是偷看人家信件之类的事情,还是不可能做的。”
见他如此,殷墨玄也没说话,径自从信鸽的脚上拿下了信筒,而后取出了里面的一小卷纸。
展开,果不其然,是裴羽凰的字迹。
看着殷墨玄渐显沉凝的眸光好一会儿,文彦修还是忍不住问道:“是那贵妃娘娘送来的吗?”
原本以为殷墨玄不会回答,可是他竟微微点了点头,又看了一会,这才放下了那纸,开口道:“她问本王,何时才能执行计划。”
殷墨玄说完这句话之后,面色一片疲惫。
文彦修顿了顿,犹豫再犹豫,还是出声道:“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想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