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弦音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挂断手机站起身。
“你、你怎么回来了？”
“手表忘了拿，回来拿。”殷焰淡声回道，阔步走进房间，来到床头柜前，拾起放在上面的手表，戴在腕上。
童弦音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他几时回来的，刚刚她跟宁熹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我走了。”殷焰转身，看向她。
童弦音见他神色无波，看不出情绪，点点头：“嗯，慢点。”
殷焰没做声，疾步离开。
童弦音站在那里咬了咬下唇，心绪不宁，随后也出了门。
当她出院子大门，就看到他的车绝尘离开。
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动。
直到他的车子驶出很远很远，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转身。
这次没有回房，而是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殷焰会去而复返。
她在想她刚刚宁熹说的话。
她在想这些话，他听到有没有关系。
童博文端了一簸箕红薯片出来晒，童弦音问他：“刚刚殷焰在房门口站了多久？”
“不知道，应该没多久吧，我就进厨房放了下剩菜，进去的时候没看到他，出来见他站在那里。”童博文回道。
童弦音抿唇。
希望他是刚到门口，童博文就跟他打招呼，她就发现他了。
希望他什么都没听到。
——
殷焰右手打着方向盘，左手的手肘搭在车窗的窗沿上，任乡间田道里的风吹进来。
车里的暖气也没关，身上很暖和，脸上却被风吹得有些寒意。
将手肘拿下，升上车窗玻璃，他微微抿着薄唇，看着前方路况。
耳边响起童弦音的声音。
“同样是外婆，同样是有钱人的外婆，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呢？真的，宁熹，我跟你说，若不是为了殷焰，我真的不想忍，你是没看到他外婆的那个态度，真的很没素质，她就是电视剧演的那种坏老人，自以为是、过河拆桥，坏得很。”
“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办？只能先就这样了，反正她的病情应该也没多少时间了，我回白云镇，也是懒得跟她烦，等她去了，总管不到我。”
——
殷焰赶到医院病房，老太太已经吃了药睡了。
琉璃和看护梅姐，以及老太太的护工三人坐在病房里守着。
唯恐吵到老太太休息，三人都没说话，就沉默地坐着，病房里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见殷焰来了，护工和梅姐都起了身。
“外婆怎样了？”殷焰看了看床上老太太，压低声音问两人。
听到他的声音，琉璃激动站起，声音里带着哭腔：“焰哥哥。”
“吃了药，医生也给打了针，刚睡下。”护工回道。
殷焰点点头：“我去找一下卢医生。”
问问具体情况。
琉璃伸手摸索：“我跟你一起去。”
“你眼睛不方便，就坐着吧。”殷焰拔步往外走。
琉璃还是急急摸索着试图跟上：“我要去，我也想知道奶奶的情况。”
梅姐连忙将她扶住。
见她执意，殷焰停下脚，等了等。
然后一行三人前去医生办公室。
——
“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吧。”卢医生跟殷焰道。
殷焰眸色一痛：“所以......”
“殷总也知道的，老夫人的癌细胞早已扩散到了全身，很多脏器受损，说白现在就是在吊着一条命。”卢医生叹气。
殷焰没做声。
卢医生看了看他：“我本就不建议她离开医院回家过年，但老夫人坚持，殷总也同意，我们就也不好阻止。我跟你们强调过了，一定要让老夫人心情舒畅、情绪稳定，这次突然发病，是受了什么刺激、情绪激动了吧？”
殷焰看向看护梅姐。
梅姐怯怯开口：“老夫人是看到了网上关于殷总的新闻......”
话没说完，被琉璃碰了一下胳膊阻止，她就没再说了。
殷焰也没追问。
他已经听明白了。
他外婆是看到了他让丁展发的那篇报道。
“还有多少时间？”殷焰问。
上次卢医生说，也就一两月。
这次恶化......
“最多半月吧，看能不能过去元宵节了。”卢医生面色凝重。
殷焰瞳孔剧缩。
虽然他知道时间肯定会缩短，却也没想到会从一两月变成最多半月。
“知道了，谢谢卢医生。”殷焰转身出了办公室。
卢医生是顾氏胸外科最顶级的专家，也是全球知名的这方面的权威。
他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殷焰返回后，也没进去他外婆的病房，就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心情很不好。
梅姐扶着琉璃坐到他边上，琉璃也一声未吭，只默然流泪。
——
白云镇，童弦音坐在院子里，拿着手机，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按照行程来看，这个时间，殷焰应该早就已经到医院了。
不知道他外婆情况怎么样？
她很想打个电话问一下，却又怕打得不合时宜，打扰到他、打扰到他外婆，令他外婆不快。
而且，他没有手机，她要打就只能打给琉璃。
所以，她一直在边等边纠结着打不打。
最终，她还是决定打一个过去问问，因为她实在太担心了。
打开通话记录，点开最后一个来电号码，拨了出去。
那头很快就接了：“你好。”
听声音是琉璃的看护梅姐。
“你好，梅姐，我是童弦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头打断：“找殷总是吧，稍等。”
童弦音本想说不是，她只是想问一下外婆的情况，找她也可以，没想到对方转达得那么快，她听到话筒里面梅姐的声音：“殷总，童小姐的电话。”
“喂。”熟悉的声音响起，童弦音眼睫颤了颤。
他的声音比较低沉，听不出丝毫情绪。
“外婆情况怎样了？”童弦音问。
“没事。”简单的二字。
童弦音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事至少表示没有生命危险。
童弦音咬唇犹豫了一下，问他：“需要我来陪你吗？”
问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想外婆看到我，我不进病房，就在外面。”
那头沉默。
见没有声音，童弦音以为电话断了，将手机拿下来看了看，通话还在进行中。
就在她准备问他是不是在忙，手机那头出声了：“不用，外婆让我一直陪着她，我没时间出来。”
好吧。
童弦音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弯唇：“嗯，知道了，那你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