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弦音中饭没吃，一直也不觉得饿。
晚上童博文包的饺子，她吃了三个就饱了。
也不是饱，就是没什么胃口。
童博文让她一起看春晚，她说她手机上看，早早地洗了就上了床。
新床是真的舒服，却也是真的大。
其实有时出差住酒店，也会睡两米二的大床，可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觉得这么大过。
大到显得空落落的。
——
医院、病房里
老太太一直睡到快八点才醒。
醒来见殷焰在，就挣扎着要坐起来。
殷焰连忙去扶她，护工将床头摇起来，让她靠着。
“琉璃呢？”老太太问。
“她守了一下午，刚刚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殷焰没说实话，实际上是那丫头哭了一下午，都快把自己哭闭气过去了。
他便让看护将她带回去了，免得她真哭出个什么事来，也免得他外婆醒来看到她这样，情绪更不好。
“外婆，你想吃点什么？”殷焰问老太太。
老太太看向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娶琉璃？”
殷焰眼波微敛，没想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外婆，你知道的，我......”
“我不想听那些！”老太太直接将他的话打断：“你就跟我说，你是不是答应过我娶琉璃？”
殷焰拢眉：“我是答应过，但此琉璃非彼琉璃啊。”
那时是童弦音扮的琉璃。
“在我这里，琉璃只有一个，你必须娶她，且必须在我死之前，把婚事给办了，否则我死不瞑目。”老太太口气灼灼，一脸坚决。
殷焰很无奈：“外婆......”
“我就这么一个心愿，死之前，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你都不能答应我吗？”老太太说到最后一句，就已带了哭腔。
见她眼睛通红，快要哭了，殷焰想起卢医生说的话，便也不敢再多说，怕更加刺激到她。
“外婆，春晚开始了，我们先看春晚吧。”他转移掉话题。
老太太红着眼睛盯着他，定定盯着他，似是很难过，也很委屈。
好一会儿，才开口。
“小焰，你知不知道外婆差点看不到今年的春晚了？”
殷焰没做声。
老太太伸手，将他的手握住。
“我的病我自己很清楚，随时都可能走，但我放心不下你跟琉璃啊！”
“尤其是琉璃，她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还瞎着一双眼，只有把她交给你，我才放心。”
“答应外婆好不好？就算外婆求你了！”
“这辈子外婆没求过你什么事吧，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不好，小焰，你让我安安心心离开，好不好？”
老太太说着，眼泪出来了，通红的眼睛里满是乞求。
殷焰眸色一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辈子，他最想报答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人，最想让过上好日子的，也是面前这人。
可......
“外婆，我就算不娶琉璃，我也是她的依靠，我也会照顾好她的，我是她的哥哥，她怎么会无依无靠呢？”
老太太摇头，泪流满面。
“亲哥都靠不住，何况没有血缘的哥哥。”
殷焰伸手抽了几张床头柜上的抽纸，帮她擦眼泪。
“你不信别人，还不信我吗？我是怎样的人，外婆知道的。”
老太太接过纸巾，自己揩着眼角。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别人，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家庭，到时就不是你想对琉璃好，就能对她好的，换句话说，你并不能真正给琉璃带来依靠，琉璃单纯善良，太容易吃亏了。”
殷焰反应了一下老太太说的话。
“外婆是觉得童弦音不会对琉璃好，也不会让我对琉璃好是吗？外婆放心，童弦音也很善良。”
“善良？”老太太当即就嗤了，抬眸看向他：“亏你还是阅人无数的大总裁，你看不出来她这个人不简单吗？”
殷焰低叹：“我了解她的。”
“你有多了解？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多少夫妻生活了一辈子，到头来都没真正了解对方，你跟她才在一起多久，就敢说自己了解她？”
“了解跟时间长短没有关系。”
见他执迷不悟，老太太摇摇头。
“小焰，信我，我至少比你多活了好几十年，我还是女人，我敢肯定地跟你说，你了解的只是她想让你看到的她，她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殷焰抿唇，没再做声。
他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去争论。
因为老太太已经认定，他说再多，老太太根本听不进。
说多了反而会让她情绪激动。
“外婆，看春晚吧。”
“你先答应我。”老太太固执得很。
殷焰很无奈，也很无语。
老太太看着他：“其实你也喜欢琉璃的，不是吗？不然，不会找个女朋友跟琉璃长得那么像。”
“这个只是凑巧。”殷焰回道。
“凑巧？天下哪有那么多凑巧？哪有那么巧的凑巧？你骗骗别人还行，能骗得过我？你们两个可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跟琉璃的感情好不好，我会不清楚？”
“可感情有很多种，外婆。”
“是有很多种，可你置身其中，你又真的分得清自己是哪种吗？有的时候，你以为的，并不一定就是你内心的，你以为你们两个只有亲情，那是因为你们两个是兄妹的这层关系，已经先入为主摆在前面了，才让你有了这种认为。”
殷焰心中低叹，不知道该怎样去说。
“小焰，”老太太再次攥紧他的手：“你也希望外婆走得安安心心，外婆能死得瞑目，对不对.....”
“外婆，大过年说什么死不死的，你的身体还好着呢。”殷焰将她的话打断。
老太太摇头，深深叹出一口气。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得很，今天就差点过去了，就算抢救了过来，也随时可能会过去。”
“不会的。”殷焰拍拍她的手背，安慰。
“你不用哄我了，你如果真想让我多活两天，就遂了我的愿，比什么都强！你如果想让我早死，或者现在就死，你也可以做到的，就你一句话。”
殷焰：“......”
“我知道，你跟童弦音是巴不得我死吧，我死了，就没人能管得了你跟她了，她就能得偿所愿了。”老太太道。
殷焰眼波微动：“不会的，外婆。”
“小焰，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心愿，也是唯一的遗愿，你要外婆起来给你跪下吗？”
老太太边说，边掀了被子作势要起身。
吓得殷焰赶紧将她按住：“别，医生说你现在不要乱动。”
老太太却不听，挣扎着就是要起来，力气很大。
殷焰无奈：“行，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