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鸿轩点开录像功能,然后开始切菜。
刀工娴熟,又快又稳,一根胡萝卜在他的刀下变成一片一片均匀的薄片。
谢竹从门口走了进来:“时鼎,做什么好吃的?”
听到时鼎二字,厉鸿轩拿刀的手微微一顿,不过他调节得快,没让自己表现出来,就已恢复如常。
他弯唇,手中动作不停:“给姐姐煮一碗胡萝卜鸡蛋面。”
末了,又状似无意说道:“姐姐能说一下现在的具体时间吗?”
谢竹没想到他还有这问题:“此时此刻吗?”
“对。”
谢竹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九点。”
“哪年哪月哪日的九点?”厉鸿轩问。
谢竹:“......”
知道他在拍视频,虽无语,却也还是回了他:“2021年1月22日晚上9点。”
厉鸿轩非常满意。
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转眸看向她:“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多少年过去,姐姐还能记得2021年的1月22日晚上9点,有位少年曾给姐姐煮过一碗面条。”
突然的煽情,让谢竹有些措手不及。
还有少年深深凝过来的视线,也让她心神一旖,一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此时像是饱含了很多情绪,她看不懂的情绪。
眼睫微颤,她径直走过去把厉鸿轩手机的录像功能关了。
“你是不是演上瘾了,还搁这儿飙上戏了。”
厉鸿轩笑:“一不小心就入了戏。”
“行了,视频已经拍了,你快回去发朋友圈吧。”谢竹顺手取了手机递给他。
“谢谢姐姐。”
——
回到房间后,厉鸿轩播放了一遍视频。
视频拍得很不错。
因为他手机放的方位正对着厨房的门口,所以,谢竹进来,就清晰入镜,且是全身入镜。
该拍的都拍到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完美!
挑挑眉,他点开微信,发了一个仅谢竹可见的朋友圈。
做戏做全套嘛。
既然说了拍视频是为了发朋友圈给爸妈看,那谢竹是他的好友,得让她看到这条朋友圈才对。
【这个时间煮面投喂其实是不对的,但是,总不能饿着,对吧?】
然后配了这个视频。
做完这一切,厉鸿轩也没立即去睡觉,而是一人坐在那里,心情很复杂。
有些兴奋、有些担心,还有一些不舍。
兴奋是因为他终于拍到了可以跟谢问溪交换脑癌药的视频了。
虽然谢问溪的要求,是到仓城中心广场的那个显示实时时间的液晶屏下面拍,他没去,他是在酒店厨房拍的,但他也满足了谢问溪想要实时时间的要求。
谢竹亲口说的时间,比中心广场液晶屏显示的,更有可信度。
另外,谢竹清晰入镜,人完好无伤。
这些足够让谢问溪满意。
而他担心的是,谢问溪满意归满意,却出尔反尔,不愿意将脑癌药给他。
至于不舍......
他很清楚,一旦拿到脑癌药,他跟谢竹的情义就走到头了。
因为拿到药,他就会放了谢问溪,谢问溪见到谢竹,必定会告诉她发生的一切。
到时,他就是谢竹的仇人了。
一个一直欺骗她、利用她、将她玩弄于鼓掌的人,一个囚她弟弟、夺她父亲救命药的人,不是她的仇人是什么?
她定然会恨死他了。
低低一叹,他身子往沙发上一倒,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怔怔失神了好一会儿。
忽的想起什么,他一个激灵坐起。
以防夜长梦多,他最好今天晚上就去找谢问溪,把脑癌药拿了。
他了解时鼎的性格,那家伙一直跟他吹嘘,时家在仓城是独一份,时姓在仓城的only one,听到说有人跟他同名同姓,他一定非常好奇,很有可能就想方设法找上门。
而且,此次他跟宁熹和厉擎屿求救,虽没告诉对方自己姓名,但暴露了自己是谢竹的朋友,厉擎屿难保不会查他。
所以,他的处境其实很危险,越往后拖,越危险。
所以,赶快拿了脑癌药全身而退,才是上策。
他起身,脱了身上的外套,换了一件黑色的风衣,他再戴上鸭舌帽和口罩。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十点半了。
他又凝神听了听隔壁的动静。
没有任何声响,应该是已经睡了,毕竟这四天她在不松岛那种地方,想必都没能好好休息。
想到这里,他又不自觉地拧了拧眉。
将手机调到静音,房间的灯全部关掉,他轻轻地、慢慢地打开.房门。
探头往外看了看,见走廊上空无一人,他才闪身而出,再小心翼翼把门带关上,然后走向电梯,脚步又轻又快。
一直到进了电梯,电梯下行,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出了酒店的旋转大门,一阵刺骨的夜风灌了过来,眼前白絮纷扬,他才发现下雪了。
竟然下雪了!
仓城地属江南,冬天虽然也冷,但下雪的日子很少,最多也就飘点小雪,且很快就会停了。
没想到竟然下起了这么大的雪!
因为难得见到,心里免不了有些激动,他本能地就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拍了一张酒店门口大灯灯光下纷扬的雪花照片,然后点开谢竹的微信,就准备发过去,告诉她下雪了。
在点发送的前一秒,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自己在干吗?
他紧急止住了自己要点发送的动作。
好险。
一旦点了发送,很可能就将她唤醒,那到时候,他是陪她看雪吗?他原本要去做的事还去得成吗?
将手机揣进口袋,他拢了拢风衣的衣领,朝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
——
麟园
宁熹从化妆间吹好头发出来,见厉擎屿已经上了床,靠坐在床头上,在看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
“今天晚上不工作?”
厉擎屿视线从杂志上抬起来:“看你这话问的,像是我天天晚上工作似的,明明我晚上不工作才是常态,昨天晚上工作了才是例外。”
宁熹笑,掀被上床:“我就一句话,你给搞一堆,还押韵对仗上了。”
厉擎屿展臂将她拥住,她便顺势躺靠到他怀里。
“亲戚走了没?”厉擎屿垂眸看她。
宁熹在他怀里翻了一个白眼:“哪家亲戚来两天就走的?”
厉擎屿笑。
宁熹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厉擎屿。”
“嗯?”
“亲戚来的这几天,人特别容易疲惫,我好困,先睡了。”
“嗯,”厉擎屿抬手摸摸她的头,将杂志合上,放到床头柜上:“我也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