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擎屿没做声,就看着她。
她清晰地看到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有光亮漾开,就像是秋日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以为他不信,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说的时间和房间号都没错,那,那天,是我。”
厉擎屿仍旧深凝着她不语。
宁熹莫名。
正准备问他是不是还是不信时,对方忽然收回视线,垂眸看着面前的手机,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宁熹一时不知道他是问她,还是在问王漫兮。
直到他再度开口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说是你?王漫兮。”
手机那头沉默。
因为厉擎屿是垂眼看着手机屏幕的,所以宁熹知道,王漫兮那头并没有挂。
又是好一会儿的鸦雀无声。
宁熹不知道王漫兮那头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只知道,在厉擎屿准备伸手准备挂掉的时候,王漫兮开了口。
“擎屿,我当时......当时早已在心里默默喜欢了你很久,我想要成为你的女人,所以,你问是不是我的时候,我就脑子一热,说是了。”
厉擎屿笑了,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早已在心里默默喜欢了我很久?想成为我的女人?那我当时说,我愿意负责,我可以娶你的时候,你说,你喜欢殷焰,等你二十八岁的时候再看?”
“那时......那时我还想发展我的事业,你知道的,演员这个职业,一旦结婚,就没多少机会了,所以,我......我才找了那么一个借口而已。”王漫兮解释道。
宁熹抿唇。
讲真,她是打心底佩服王漫兮这个女人的。
任何事情,她都能圆回去。
“是吗?”厉擎屿依旧勾着唇角。
“真的,不然,这些年,我为什么一直没跟殷焰在一起,又对你没什么边界感?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我想跟你在一起。”王漫兮的声音有些哽咽。
宁熹:......
竟然给自己没有边界感和分寸感都找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实在听不下去,宁熹起身。
厉擎屿当即抬眸。
宁熹便指指门口,然后用口型无声告诉他:你们聊,我先回隔壁了。
说完,也没等他回应,她就拾步往门口的方向走。
他们两个说的是他们的私事,她杵在旁边,也不太合适。
而且,她现在心情特别复杂,她想冷静冷静。
可她刚迈出一步,厉擎屿就长臂一伸,攥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拉。
宁熹毫无防备,被他拉得踉跄后退两步,跌坐到他怀里。
他的手臂瞬时圈住了她,不让她再起身。
另一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对着手机道:“既然不是你,那我们之间的约定就不存在了。”
说完,就挂了手机。
将手机扔到茶几上,他问她:“你跑什么?”
“我不是跑,是给你们两个私聊的空间。”宁熹想从他腿上起身,没能如愿。
厉擎屿抬手将她垂到肩前的头发捋到后面。
“我们两个才是得好好私聊私聊。”
宁熹微微绷紧了神经。
两人好久没有这样亲昵的举措了,宁熹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悸动又有些紧张。
“聊就聊,你放我下来。”
这次厉擎屿听她的话,松了手臂。
宁熹起身,坐回到他的对面。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一会儿,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忽然,两人又都同时出声,甚至同时同声。
“所以......”
“所以......”
两人同时一怔,停住。
“你先说。”宁熹示意厉擎屿。
厉擎屿摇摇头:“你先。”
“所以,七年前的那次,就是你弟弟厉安隅设计你,你以为自己睡了王漫兮,因此有了七年之约的那次?”宁熹问。
“嗯,”厉擎屿点点头,“当时,厉安隅的意图是想挑拨我跟殷焰的关系,因为殷焰是殷氏集团大公子,背景强大,跟我是好友,厉安隅觉得殷焰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助力,他想让殷焰跟我反目。”
“他以为王漫兮跟殷焰是一对,所以,就在我的酒里下了那种药,又用我的手机约了王漫兮,然后,他带媒体前来,想抓我们两个现行。”
“只不过,他带媒体来的时候,你......”厉擎屿顿了顿,看着她。
“你已经走了,房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酒店里的监控系统那段时间又正好故障了,所以厉安隅陷害的目的没有达到,他悻悻离开。”
“但我知道,我肯定做了那事,不然,他下了那么猛的药,那么强的药力,不会自己解了,我只是不记得对方是谁,我看到我手机的消息记录,以为对方是王漫兮。”
“我去找了王漫兮,我问是不是她,她说是,所以......”
所以,他就背负了这么多年。
宁熹点点头。
原来如此。
想想这世上的事,还真是比戏剧还要戏剧。
“酒店的监控那段时间并非故障,而是仝宴的妈妈做了手脚,她将我的那段截取保存了,酒店系统里的删掉了,她用那段视频威胁我离开仝宴。”
宁熹边说,边自嘲地弯弯唇:“没想到她的这一举措反而帮了你,厉安隅什么也没捞到。”
“不,”厉擎屿摇摇头,“如果视频里是王漫兮,她删掉是帮了我,但里面是你,怎么就帮了我呢?就算厉安隅发现是你,他的计划也还是落空了,挑拨不到我跟殷焰。而我,如果最初就知道是你,又何至于会有后来的那么多纠复。”
宁熹怔愣。
仔细想想也是。
如果那时,他们就知道是彼此,他会对她怎样,她又会怎样面对他?
她还会辍学吗?她还会出国吗?她还会那般艰难吗?
她不知道。
或许还是会辍学,因为怀了怼怼,不可能再完成学业。
也或许不会辍学,会选择不要怼怼,她不知道。
这世上没有如果。
“刚刚你想说什么?就是你我异口同声,说‘所以’那时,你让我先说,我说完了,轮到你说了。”
“所以,怼怼是我儿子确认无疑了吧?”厉擎屿问。
宁熹猫猫嘴,点头:“也许,大概吧。”
厉擎屿汗:“什么叫也许大概?你那时难道不是跟我一人发生了关系吗?”
见一向波澜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非常难得的脸色跟语气都变了,宁熹忽然起了几分想逗逗他的坏心。
皱眉冥思:“唔,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