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循声望过去。
童弦音也回头，发现是一个叫小满的佣人。
小满自人群中走出，笃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这次说得更清楚明白。
“当时，我正在院子的小花园里拔草，我也亲眼看到，聂小姐推了琉璃小姐的腰一把，将她推下池塘。”
大家的视线又再度转向童弦音，包括殷永山，也包括殷焰。
童弦音摇摇头，垂眸弯唇。
会有人站出来指认作证，她并不意外。
当初长艺大桥的那场车祸，她们能设计得如此滴水不漏、天衣无缝、证人齐全，这次又怎么可能会不设计周全？
“聂小姐，我是琉璃小姐的看护，我的证词没有说服力，那她跟我和琉璃都不熟吧，她作证可以吗？”梅姐出声，问向童弦音。
童弦音没理她，抬眸看向蓝问夏，笃声咬定：“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推人，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你有证人吗？”蓝问夏问她。
末了，还问向她身后的那些下人：“你们有谁看到吗？”
无人做声。
童弦音自己开了口：“证人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证人也可以买通，也可以作假。”
“我没有。”小满当即摇头否认。
梅姐冷笑：“聂小姐还真会强词夺理，我说亲眼看到，你说我是琉璃小姐的人，如今，其他人亲眼看到，你又说人家是被买通的做假证，警察办案讲的也是证据，敢情证据在聂小姐这里都不作数是吗？”
警察办案？
童弦音想笑。
原本她还想说，警察办案讲的是真实的证据，可想想上次车祸事件，警察的定案，她就没说出口。
“我没有强词夺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反正我没有推人，太太不信是吗？”童弦音问蓝问夏。
蓝问夏看着她，不冷不热开口：“琉璃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了解她的秉性，知道她是怎样的人，而且，她还有证人，你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怎么信你？”
了解琉璃的秉性？
童弦音又想笑，忍住了。
怎样的秉性？
不会撒谎的秉性，还是单纯善良的秉性？
讲真，跟琉璃比，电视剧里的那些高级绿茶都弱爆了。
也未跟蓝问夏多言，她抿了抿唇，又转眸问向殷永山：“先生也认定是我推的是吗？”
殷永山眼波微敛，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问自己。
出于个人情感，他自然是想包庇她的，但，这么多人当面，所有证据又都指向她，他不好偏私。
但他又实在不忍说出她就是罪魁祸首这种话。
所有，他选择了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
童弦音弯唇：“我知道了。”
她压根就没对一个渣男抱有希望。
“殷少呢？”她又转眸问向坐在太师椅上的殷焰：“殷少也认定是我是吗？”
殷焰只手自边上红木茶几上的烟盒里倒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吧嗒”打开打火机，将香烟点上。
皱眉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青白色烟雾缭绕，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反问：“我不应该认定吗？”
果然。
童弦音笑笑，毫无意外。
果然跟华懿说的一样，他们只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所谓证据。
今天的情况，跟她上次的变故何其相似，也是她跟琉璃，也是琉璃蓄意陷害，也是琉璃证据链齐全，她毫无证明。
所不同的是，上次，她人失踪，这次，她人在现场对质了。
刚才换好衣服来前厅的路上，她就在想，她就是想看看，她现场对质，她跟大家说清楚情况，看结果会怎样？
看有没有人会相信她？
没有。
没人相信。
结果一样。
没有证据，就没人会相信。
她很庆幸上次她大难不死醒来后说要打电话报警，她说要找殷焰说明，华懿拦住了她。
她很庆幸自己听了华懿的话。
否则，她现在肯定人在监狱。
“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你们是明辨是非的，不会仅凭一两个人的证词，就认定是我所为，我忘了，于你们而言，琉璃小姐是自己人，而我只是一个外人，确实，不相信自己人，去相信一个外人，是逆人性的，我应该早想到的，也应该理解。”
说这话的时候，童弦音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弧度，不知是在嘲他人，还是在嘲自己。
梅姐闻言，当即表示了反驳。
“聂小姐这话说得就难听了，你的意思是先生太太殷少在包庇自己人？他们明明客观公正得很，聂小姐难道还不明白吗？这跟琉璃小姐是不是自己人没有关系，是跟谁有证据、谁有证人有关。”
“谁有证据谁就是对的吗？”童弦音反问。
“当然！”回答的是蓝问夏：“警察办案讲究的也是证据。”
又说警察办案。
“可如果证据本身就不对呢？”童弦音再度反问。
梅姐接得很快：“你凭什么说证据是不对的？你有什么证明吗？”
“你又凭什么说证据就是对的呢？你又有什么证明呢？”童弦音灼灼反问。
梅姐无语：“......”
“谁主张谁举证，你说我的证据不对，你去证明啊！”一直沉默不语的琉璃似乎也听不下去的样子，开口道。
童弦音也不惧，回击道：“你的证据，你们要证明它的真实性，这难道不是最起码的？”
“够了！”见两方在那里绕，而且快要吵起来了，蓝问夏头疼。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示意童弦音：“聂磐，你走吧。”
走？
童弦音敛眸。
要是她真的只是来做营养师的，都轮不到蓝问夏说这话，她早扭头就走了，才不会在这里跟这些人浪费口舌。
可她不是啊！
她还有重要的任务没完成。
她怎么能走？
她不能走！
她看了看殷永山，殷永山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样子。
眼尾余光，她又扫了扫殷焰。
殷焰坐在那里漠然抽烟。
童弦音敛眸。
“不，太太，我走了，岂不就是承认了自己推人？我没有推人，我不走。”
她的话一说完，梅姐就嗤了：“你有没有搞错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你的去留，本就是太太一句话，就算你没有推人，太太让你走，你也得滚蛋。”
童弦音没理她，兀自跟蓝问夏道：“我知道太太不是这么随意炒人鱿鱼的人，让我走，无非就是因为所有证据都指向我，而我无法自证清白，对吧？”
“对呀！”蓝问夏回得也快。
童弦音点点头：“知道了。”
末了，她转眸看向琉璃：“琉璃小姐，那就对不起了，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