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眉头微皱。
感觉这位唐装老者对自己很有敌意?
我也不认识你啊!
沈知秋连忙凑到林凡耳边,小声道:
“他是赵景渊,赵氏集团的董事长。”
“他孙子赵鸣想追求我,结果我嫁给了你,你懂的。”
一句话,林凡瞬间了然。
原来是情敌的爷爷。
难怪。
他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好奇。
赵氏集团,在深海市也是排得上号的巨头企业。
资产数百亿。
沈知秋宁愿选择一无所有的自己,也不愿嫁入赵家这样的豪门。
老婆大人的三观,果然不是一般的正。
林凡心中,对沈知秋的爱意,又深了几分。
与此同时。
沈知秋也悄悄走到奶奶欧阳丹身边,附耳低语。
“奶奶,林凡不知道我的身份。”
“他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
欧阳丹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原本锐利的审视,瞬间柔和了三分。
她以为,这小子是看中沈家的家世背景。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得简单了。
如果对方真不知道知秋的身份,那他对知秋的好,便是发自真心。
这比任何家世背景,都来得重要。
林凡并不知道祖孙俩的低语。
他坦然地迎上赵景渊的目光,微微颔首。
“赵老先生,您好。”
赵景渊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你什么家境?”
“什么学历?”
“现在,又在做什么营生?”
一连三问,咄咄逼人,充满了上位者的傲慢。
仿佛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审判。
林凡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不卑不亢回答道:
“深海大学本科毕业。”
“最近刚辞职,自己开了个小公司。”
赵景渊嘴角的讥讽,越发浓郁。
“呵。”
“普通本科?”
“在这个年代,跟文盲有什么区别?”
这话一出,沈知秋的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
“赵爷爷!”
“林凡他很厉害的!”
“他做的饭,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还好吃……”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景渊不耐烦地打断。
“做饭?”
他嗤笑一声,“一个大男人,整天围着锅台转,能有什么出息?”
这话,彻底惹恼了林凡,当即反驳道:
“工作没有高低贵贱。”
“做饭怎么了?”
“我就喜欢每天给知秋做饭,看着她开开心心地吃完。”
他转头,温柔地看着沈知秋。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幸福,与旁人无关。”
沈知秋用力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对着林凡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就连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欧阳丹,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
好小子。
有胆魄。
明知对方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跺跺脚能让深海市商界抖三抖的人物。
他竟然敢当面顶撞。
这份不为权势所动的风骨,在现在的年轻人里,不多见了。
赵景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穷小子,也敢在他面前谈风骨?
“好一个伶牙俐齿!”
赵景渊怒极反笑。
“真正的底蕴,不是靠嘴皮子说的!”
他抬手指向客厅墙壁正中央挂着的一副画。
那是一副水墨画,画中几只虾在水中嬉戏,活灵活现。
“你这种人,估计连最基本的文化修养都没有。”
“就拿这幅画,你看得懂吗?”
他转头看向欧阳丹,话里有话。
“你欧阳奶奶最看重的,就是一个年轻人的书画修养。”
“一个连艺术都不懂的粗人,怎么能入得了我们丹姐的眼?”
这一招,阴险至极。
他把对林凡的个人攻击,上升到了家风和修养层面。
沈知秋顿时急了。
她当然知道那幅画。
那可是近代画坛巨匠齐白石的真迹《虾》。
是奶奶欧阳丹最珍爱的藏品之一,价值连城。
林凡一个普通家庭出身,怎么可能懂这种级别的国画?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出丑吗?
“赵爷爷,林凡他……”
她刚想开口为林凡解围。
林凡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幅画。
脑海中,那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被激活。
无数关于这幅画的知识,清晰浮现在眼前。
笔法、墨韵、神态、意境……
仿佛他已经研究了这幅画几十年。
赵景渊抱着双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沈知秋满心担忧,手心全是汗。
欧阳丹则是目光深邃,带着一丝探究。
林凡终于开口说道:
“齐白石先生的《虾》。”
第一句话,就让赵景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小子居然认识?
巧合,一定是巧合。
林凡没有理会他的惊讶,继续说道。
“白石先生画虾,堪称一绝。”
“这幅画,是他晚年的作品,技法已经炉火纯青。”
“看这虾身。”
“只用一笔,就画出了虾的身体和头部。”
“头部的墨色重,用的是焦墨,显得有硬度。”
“虾身中段的墨色淡,水分足,显得晶莹剔透,富有弹性。”
“一笔之中,包含了浓、淡、干、湿,这是白石先生独有的‘一笔过’技法。”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一位浸淫此道多年的宗师,在指点后辈。
客厅里,落针可闻。
沈知秋的嘴巴,已经微微张开。
她完全没想到,林凡竟然真的懂!
而且,说得如此专业!
赵景渊的脸色,已经从讥讽,变成了凝重。
林凡的声音,还在继续。
“再看虾腿和虾钳。”
“笔法干脆利落,长短、粗细,各不相同,却乱中有序,充满了动感。”
“尤其是那几根长长的虾须,用的是极细的狼毫笔,一笔到底,中间没有任何停顿和断裂。”
“线条流畅,却又充满了力量感,仿佛能感受到虾须在水中轻轻摆动。”
“这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是绝对画不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赵景渊。
“但这些,都只是形。”
“这幅画真正的精髓,在于‘神’。”
“画上,没有画一滴水。”
“但我们看着这些虾,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就在清澈的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
“虾与虾之间,仿佛在追逐,在嬉戏。”
“这就是国画的最高境界——留白之妙。”
“以无胜有,计白当黑。”
“这幅画,看似简单,实则意境深远,充满了生命力。”
“是白石先生所有画虾作品中,当之无愧的巅峰之作。”
一番话说完。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赵景渊的脸,已经从凝重,变成了铁青。
再从铁青,变成了涨红。
他本想用这幅画来羞辱林凡,让他当众出丑。
却没想到,反倒成了林凡展示自己学识的舞台。
林凡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沈知秋看着林凡的侧脸,美眸中异彩连连。
这个男人,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
而主位上的欧阳丹。
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