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内,昏黄的烛火如豆,在微风中不安地摇曳着,将乌达木与阿什剌的身影,歪歪斜斜地映在帐壁之上,影影绰绰,仿若鬼魅。
乌达木双眉紧蹙,宛如两条纠结的麻绳,眼神中喷薄而出的狠厉与决绝,恰似燃烧的火焰,死死地钉在面前桌上那张陈旧的羊皮地图上。
地图上,武州、深井镇等地的标识,在跳跃的烛光下时隐时现。
乌达木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那场惊心动魄的安镇之战。
那时,他的宝贝儿子乌达悍那深陷险境,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每一次回想,都如同一把锐利的钢刀,狠狠地剜着他的心。
自那之后,他便暗暗发誓,定要彻查此事,将幕后黑手揪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起初,所有线索如乱麻般指向幽州,仿佛那里便是罪恶的源头。
乌达木当即调派人手,展开了一场地毯式的调查。
然而,随着调查的步步深入,事情却愈发扑朔迷离。
后来,他惊奇地发现,那些在安镇给儿子带来灭顶之灾的武器,竟都来自苏定山的军队。
但乌达木并未满足于此,他凭借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继续深挖。
终于,一个神秘的名字——鲁修,浮出了水面。
这个鲁修,竟然在深井镇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地方,悄然打造了一座工厂,一门心思地制造武器。
想到这里,乌达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渴望。
他心中暗自盘算着,若是能从鲁修手中获取这些先进武器的制造方法,甚至将鲁修生擒,带回左贤王庭,那他在匈奴中的地位必将如日中天,无人能及。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一旁的阿什剌,那眼神仿佛是在下达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而阿什剌,在感受到乌达木那炽热而凶狠的目光后,心中不禁微微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乌达木的手指在羊皮地图上深井镇的位置用力点了点,
嗓音低沉却透着一股狠劲:“阿什剌,你瞧这深井镇,虽说地方不大,可对咱们的威胁却不小。
据可靠情报,那儿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六七百人,总人数才三千,里头还尽是些妇孺。”
乌达木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心里想着,这样一个看似不堪一击的地方,只要策略得当,拿下它易如反掌,鲁修自然也能手到擒来。
阿什剌微微皱眉,凑近地图仔细端详着,心中暗自思量。
他明白乌达木的意思,可绕过武州直取深井镇,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武州周边地形复杂,苏定山必定在各个要道都设有严密的防备。
但他也清楚乌达木此刻报仇心切,自己若提出过多异议,恐怕会惹得赫宿王不悦。
“赫宿王,深井镇兵力确实薄弱,看似有机可乘。”
阿什剌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是要绕过武州,困难重重。武州的守军不会坐视我们通过,一旦被他们察觉,我们就会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乌达木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生怕自己的话触怒了这位急于复仇的赫宿王。
乌达木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苏定山能有多少兵力?我们二十万大军,难道还怕他不成?”
他握紧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苏定山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
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意已决,派你带五千骑兵,趁着夜色,绕过武州,直逼深井镇。务必活捉鲁修,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阿什剌心中猛地一惊,五千骑兵深入敌境,这风险实在太大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再次劝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着乌达木那坚定得近乎疯狂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徒劳。
“赫宿王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阿什剌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道。
但他心里清楚,这次任务九死一生,五千骑兵深入敌后,后勤补给是个大问题,一旦陷入困境,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这五千骑兵深入敌后,后勤补给恐成问题。”
阿什剌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乌达木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你无需担忧补给。速战速决,拿下深井镇后,那里的物资足以供你所用。记住,此次行动务必隐秘,切不可让武州的守军察觉。”
乌达木心想,只要能抓住鲁修,这点风险算不了什么,而且深井镇的物资,说不定还能壮大自己的力量。
阿什剌心中暗暗叫苦,但军令如山,他只能无奈地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乌达木拍了拍阿什剌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我相信你的能力,只要抓住鲁修,你便是我匈奴的大功臣。去吧,即刻准备,今晚就出发。”
阿什剌转身走出营帐,心中五味杂陈。
他抬头望着夜空中那寥寥几颗星星,暗暗思索着行军路线,如何避开武州的守军,以及到达深井镇后如何迅速展开行动。
而营帐内的乌达木,望着阿什剌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仿佛已经看到鲁修被带到他面前跪地求饶的场景。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浓稠的墨色还沉甸甸地压在天地之间,唯有东方的天际,隐隐透出一抹鱼肚白,似在挣扎着驱散这无尽的黑暗。
凛冽的寒风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子,呼啸着刮过草原,割得人脸颊生疼。
阿什剌一身黑色劲装,外披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神情冷峻,站在点将台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整齐排列的五千骑兵。
这些骑兵们个个身着厚重的皮甲,头戴铁盔,腰间佩着长刀,胯下的战马也都精神抖擞,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紧张氛围。
“弟兄们!”阿什剌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寂静的清晨中传得很远,
“今日,我们肩负着大汗交付的重任,直逼深井镇,活捉鲁修!此去路途艰险,但我们匈奴勇士,从不知畏惧为何物!”
“杀!杀!杀!”五千骑兵齐声高呼,声音震天动地,仿佛要将这黎明前的黑暗彻底撕裂。
随着阿什剌一声令下,骑兵们纷纷挥动马鞭,五千匹战马如黑色的洪流般奔腾而出,马蹄声如闷雷滚滚,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他们沿着蜿蜒的草原小道疾驰而去,一路上扬起漫天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