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平洋上,埃雷拉家族的大盖伦船,正乘风破浪而行。
船东小埃雷拉是个富于幻想的年轻人,准确的说,是唐吉诃德式的青年冒险家。
小埃雷拉出生在西班牙总督控制下墨西哥城,家境优越,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不但在自然科学上成绩很好,就是难学东方人的方块字和汉语,也略通一二。
作为冒险家的后代,小埃雷拉喜欢上父亲推荐给他的那本书,《水边上的故事》。那是一本写一百零八个强盗的书,抢了人家的东西还理直气壮。
书中有个流氓叫高俅,靠着踢球当上了国家的军队最高统帅。
这在西方是绝对不可思议的,甚至魔幻故事里都不会出现,一个不学无术的流氓怎么能管理整个帝国的军队呢?
小埃雷拉很羡慕高俅,他认为流氓高俅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
流氓和冒险家一般都善于把握机会,在合适的时候,进行投机,这和人品好坏无关。
小埃雷拉父辈靠着帆船贸易发了家,父亲因为杰出的贡献,被西班牙国王册封为男爵。
等到小埃雷拉长成大人后,子承父业,继续做着贸易。
埃雷拉家族很有钱,而有钱人的道德底线和魔鬼差不多。
埃雷拉家族在贩卖中国商品的同时,也从事黑奴贸易。
他们的商船从布里斯托尔、里斯本等港口出发,装上朗姆酒、布匹、枪炮及金属制品,行驶到西非奴隶海岸,卸货装上黑奴,再到西印度群岛把奴隶贩卖给种植园主。然后装上糖、烟草、香料返回欧洲。
单是非洲黑奴奴隶到达大西洋另一头后价格上涨七八倍,埃雷拉家族从贸易中获取的利润可想而知。
当然,他们在给美洲带去黑奴的同时,也带去的天花、梅毒和霍乱,于是疾病开始肆虐,美洲土著人大规模死亡。
小埃雷拉对黑奴贸易嗤之以鼻,他认为文明人的世界不应该接受黑奴。
他对远东神话般的国度中国感兴趣。
经过他的再三请求,家族将太平洋航线上的贸易交给他打理。
在马尼拉,小埃雷拉把产自中国的丝绸、瓷器、工艺品、烟花等货物装上排水八百吨的大帆船,沿着马尼拉至墨西哥阿卡普尔科的航线,运抵美洲。
这趟航程非常艰辛,往往在海上走要半年之久。 但同样,他得到的回报也是巨大的。
巨额的利润一直吸引着冒险家们前仆后继。
大帆船在归程时,则装载上银块、墨西哥鹰洋、黑蔗糖、烟草、朗姆酒,那是东方人所需要的。
回菲律宾马尼拉的航行则较顺利,仅需四十至六十天的时间。
这次小埃雷拉不但按照往常那样,运来了常规的货物,还将三十蒲式耳的橡胶和数千颗橡胶种子装上了船。
小埃雷拉曾在印第安人的首领举行的仪式上,看到他们跟随歌曲的拍子舞动黑色的胶球。这种胶球由橡胶树的枝叶做成。
橡胶树被印第安人称为“会哭泣的树”,只要小心切开树皮,乳白色的胶汁就会缓缓流出。
小埃雷拉灵机一动,是不是可以将橡胶制成东方人踢的球而卖给东方人而大赚一笔?
本着尝试一下的的原则,他从印第安人手里,用玻璃珠换取了少量的橡胶。
也正是小埃雷拉的灵机一动和他的冒险精神,此后成就了他橡胶帝国的传奇。
到达马尼拉后,埃雷拉将货物交给管家打理,自己则带着二名仆人,登上了中国老朋友宁三爷宁瑞和的货船,“宁先生,请把这些橡胶也装上。它们是用来做足球的,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蹴鞠。你们历史上有个叫高俅的元帅就喜欢踢球。”
宁瑞和并不认为小埃雷拉的橡胶球能有什么人购买,至少他的圈子里是没有人去踢蹴鞠的。
经过南中国海和东海,宁瑞和的大海船被海盗头子郑芝龙敲诈了三千两银子,拿到一张通行证,然后一路北上,抵达松江府上海县黄浦江码头。
小埃雷拉站在青石板铺的码头上,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江中往来频繁的沙船和福船。
此时的松江府已经是远东最大的棉纺织业中心, 布匹行销全国,远销海外,有木棉文绫,衣被天下之美誉。
这里也是海运贮粮的集散点,航运业的发达,促进了这里的繁华。
一艘冒着黑烟的铁甲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船没有帆,船身包裹着铁甲,靠着风车一样的船桨划水前进,“中国人真是一个奇异的民族。”埃雷拉对中国朋友宁瑞和道:“你们不但有丝绸、瓷器、火药、指南针,还有不用帆就能跑的铁甲船。”
宁瑞和看着致远号的雄姿,心中吃惊不已。
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见蒸汽机轮船,却不肯让小埃雷拉知道,于是笑道,“我大宋朝时候,洞庭湖就有车轮船往返,不足为奇。”
致远号在码头上停了下来,周泽普被侍卫的簇拥着走下船,向远处一排马车走去。
宁瑞和看着周泽普一行人走远,自言自语,“这个人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爷,此人就是您一直想拜见的周泽普周公子。朱家寨的棱堡就是他修的,我二哥在周府做管家,所以我见过一回。”宁瑞和的常随刘三在一旁道。
“周公子原来如此年轻。”宁瑞和道,“我当初还以为过了而立之年。”
刘三笑道:“听我二哥讲,周公子非但有举人功名,并且还是军中好手,他手下有一支及其强悍的乡勇,骑兵、步军、炮手都有,曾剿灭多支强梁和绺子。如今又占领了南山土王的地盘,朝廷还要册封他永昌安抚使。”
“是吗?这可是咱柳北人的面子。”宁瑞和笑道,“刘三,你去寻一下周公子的寓所,我明日前去拜访。”
一直默不作声听二人谈话的埃雷拉道:“等一下,我的朋友,你是说那位周先生是一位执政官?在他的地盘上,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利。?”
刘三笑道:“这安抚使司差不多就是土皇帝,相当于你们的公国。”
小埃雷拉在胸前画了一下十字:“上帝呀,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执政官。宁、刘、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拜访一下那位周大人,另外将我的礼物送过去。”
周泽普在上海县城购买了一个占地数十亩的宅子,取名梅园,作为自己的办公场所、住宅和实验基地。
周泽普一到梅园,就拉着胡士昌来到胡化龙的电学实验室。
对于后世的各项发明,周泽普毫不客气地用拿来主义对待。
对于电学课程,他也只是把书和资料一股脑地交给胡化龙了事,然后他就当甩手掌柜。
“化龙,我们不差钱。你在梅园的府中,建一个全球最大的电学实验室。”
“老师,书上的内容我还有很多不懂,再等等吧。”
“不行,实践出真知。死看书不实验,就没有任何意义。等你试验做过后,书上不明白的地方也就迎刃而解。”
胡化龙同学动手能力很强,很快根据周氏“电磁感应”理论,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能产生连续电流的发电机。
从此,世界科学史上再无法拉第。
发电机发明不久,直流发动机也紧接着问世 。
“要投入实用,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周泽普用手摇着发电机,发电机发出的电流,驱动电动机转了起来。
胡士昌父子眼里冒出崇拜的小星星,如果不是周泽普低调,他们要山呼万岁了。
胡士昌看着电动机提起一个小铜块,“以后我们的船上,装上电动机,就可以升降小船和货物,操纵船舵和炮台也容易了。”
“电的用处多了去,我现在也没法给你们解释。”周泽普道:“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是电在室内传输,就有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胡化龙问:“老师,你是不是担心导线漏电?”
周泽普笑道:“聪明!电的传输要导线,我在考虑怎样给导线包上绝缘材料。”
胡化龙道:“老师,这个我也想了,烧一些陶瓷管子,套上铜线就可以。”
周泽普笑道:“陶瓷虽好,就是太容易破碎,咱们再想想别的。”
侍卫敲门来报:“大人,柳北县乡亲宁老爷和西洋商人小埃雷拉男爵求见。”
将一张大红全帖递给周泽普。
周泽普疑惑地打开帖子,看了看礼单,对 胡化龙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的导线绝缘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了。有请。”
会客室内,周泽普接见了宁瑞和和小埃雷拉。
“欢迎您,宁员外。”
“欢迎您,来自美洲的朋友。”
“尊敬的大人,我谨代表埃雷拉家族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一番寒暄后,双方开始了亲切友好的交谈。而宁瑞和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成了小埃雷拉的翻译,顿时懊恼不已,自己不该带这个红毛人来拜访,现在又不好向周泽普解释。
周泽普表示:“希望以这次会谈为契机,加强与美洲朋友在贸易、人口等领域的合作。”
小埃雷拉没有想到,周泽普竟然以官方的礼节接待他,受宠若惊之余,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